张澈的玄甲擦过李陵的肩甲。
将军!
赵飞的声音从左侧传来,斥候的快马正贴着他的坐骑并行,少年的短弩斜挎在背后,羊皮护腕上还沾着方才调配引信时的火油。
张澈低头,掌心的禹鼎残片果然在发烫,暗红纹路里流动的金光突然暴涨,像被风吹旺的炭火。
他想起三日前在圣索菲亚地宫,那个刻着道生一的希腊文碑。
此刻残片里翻涌的力量,或许本就是两个文明在时空中交缠的痕迹。
玄甲营!
跟紧龙旗!李陵的长戈挑开半空中的罗马投枪,血珠顺着戈刃甩在张澈脸上。
这位偏将军的玄甲已染了半片暗红,护心镜上还嵌着半支断箭——那是方才挡在张澈身前硬接的。马群乱了!他突然吼了一嗓子,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狂喜。
张澈抬头,月光下的罗马骑兵阵果然在扭曲。
原本整齐的菱形阵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前排战马突然人立而起,骑士被甩下鞍鞯,后队的坐骑则发了疯似的往左侧密林里钻——那里早埋了赵飞的绊马索。
是残片的波动!
他想起李思明前日的推测:禹鼎乃天下九州所铸,青铜本就通地脉,或许能干扰兽类的方向感。
好!张澈拍了拍腰间的环首刀,刀镡云纹硌得掌心生疼。
这把刀跟着他从河西打到地中海,刀柄里的罗盘残片此刻也在发烫,像在回应禹鼎的召唤。传我令,弩兵压阵!
重骑跟我凿穿中军!
话音未落,左侧突然腾起冲天火光。
赵飞的伏兵动手了。
张澈眼角瞥见那团橘红——是补给线上的火油桶炸了,火舌卷着粮草车的木片飞上半空,连罗马营寨顶端的银鹰旗都被映得发红。好小子。他低笑一声,马蹄已经踏上罗马轻步兵的盾阵边缘。
盾墙!盾墙!普布利乌斯的吼声穿透硝烟。
这位罗马主将的猩红披风在火光里像团燃烧的血,他握着青铜战斧的手青筋暴起,第一军团列龟甲阵!
第二军团——
报——东方发现伏兵!一声带着生硬拉丁语口音的呼喊打断了他。
张澈眯起眼,看见个穿着罗马百夫长铠甲的身影从火光里跑来,腰间挂着的短弩尾端缠着熟悉的红绳——是赵飞。
那小子不知从哪弄来的军团徽章,此刻正单膝跪地,他们带着火油,要烧咱们的投石机!
普布利乌斯的瞳孔缩了缩。
张澈能看见他喉结滚动,显然在权衡。
三秒后,罗马主将猛挥战斧:第三军团去东边!
其余人——
放箭!张澈的断喝混着弦响。
玄甲营的弩手早候在侧,三棱弩箭擦着他的耳际飞过,专往盾墙的缝隙里钻。
惨叫声此起彼伏,几个罗马士兵捂着咽喉栽倒,盾牌阵立刻出现缺口。
更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炸响——是硫磺箭点燃了投石器的火药桶,碎石混着断肢飞上半空,反砸在自家盾墙上。
将军!李思明的声音突然从右侧传来。
医官的药箱歪在马背上,他正扯着个玄甲兵的胳膊,他方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挥刀砍自己人!那士兵双目赤红,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腰间的环首刀已经砍出了血。
张澈心里一沉。
这是禹鼎残片的副作用?
前日在帕米尔冰川,李思明就提醒过:鼎气属阳,过刚则易激人躁怒。他猛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玄甲营的冲锋顿时缓了一缓。李医官!他吼道,把酸枣仁汤加量!
巫医跟你唱《清心咒》!
李思明的手在药箱里快速翻动,铜药勺碰撞的脆响混着巫医们低沉的诵唱。
他扯过士兵的下巴,硬塞进一颗黑药丸:含舌下!
咬碎!那士兵的嘶吼渐渐变弱,眼白里的血丝开始消退。
张澈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在新长安筑城时,李思明蹲在城墙上调配水泥的样子——那时他也是这样,手忙脚乱却永远稳得住。
将军!
看帅帐!李陵的长戈挑飞最后一个挡路的罗马百夫长,血溅在他的护面甲上,像朵绽开的红梅。
张澈抬头,普布利乌斯的猩红披风正在帅帐前晃动,那把青铜战斧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突然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是禹鼎残片!
掌心的烫意已经变成灼烧,连刀柄里的罗盘残片都在发烫,两股力量顺着手臂往心口钻。
张澈猛提一口气,双腿夹紧马腹。
玄甲营的冲锋号再次响起,这一次更急、更锐,像要刺穿云层。
跟我来!他大喝一声,战马如离弦之箭冲向帅帐。
马蹄踏碎罗马步兵的胫甲,环首刀出鞘的清鸣混着敌人的惊呼。
普布利乌斯转身,青铜战斧带起风声,但张澈更快——他在马镫上借力跃起,玄甲在月光下划出冷光,禹鼎残片被他举过头顶。
这一战,由我终结。
残片离手的瞬间,天地仿佛静了一瞬。
张澈看见暗红纹路突然暴涨,金流从龙旗涌向鹰旗,又从鹰旗倒灌回来。
残片击中帅帐木柱的闷响之后,是地动山摇般的震颤。
普布利乌斯的战斧当啷落地,他捂着心口踉跄后退,嘴角渗出黑血,猩红披风在震波里猎猎作响。
主帅!罗马士兵的惊呼此起彼伏。
张澈落在地上,环首刀插入泥土,支撑着几乎脱力的身体。
他看见普布利乌斯的膝盖慢慢弯曲,最后重重砸在地上,双眼翻白,只剩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
夜风掀起他的披风,龙首纹章上的金鳞闪着冷光。
远处,罗马鹰旗正在倒下,而玄甲营的喊杀声,正像潮水般漫过整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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