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煤灰味灌进车窗,绿皮火车哐哧哐哧地碾过铁轨。
李沧海瘫在硬座上,鎏金蟒袍早换成普通休闲装。
只是眉宇间的阴司威仪仍让邻座旅客不自觉地往边上缩。
几十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李沧海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风尘仆仆赶回村子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骤缩——
三台挖掘机的钢铁巨臂下,酆都大帝庙已成废墟。
青砖黛瓦碎了一地,香炉倾倒,供品散落。
最刺目的是那尊百年神像,竟被拦腰折断。
大帝神相的头颅滚在泥泞中,双目仍威严地怒视苍穹。
“造孽啊!”
白发苍苍的王阿婆瘫坐在废墟前,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半截香烛。
“刘富贵你个挨千刀的,连神明都欺!”
人群中央,刘富贵正叼着烟指挥工人清场。
这个靠贿选上台的村主任腆着啤酒肚,金链子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都嚷嚷啥?这是镇里批的拆违建!他踢开脚边的神像残臂,封建迷信早该...”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人群。
砰!
刘富贵突然倒飞出去,两颗门牙带着血线划出弧线。
他瘫在挖掘机履带上,满脸是血地看清了来人。
那个常年在外打工的李家小子,此刻眼中竟泛着骇人的金光。
“李、李沧海?”
刘富贵吐着血沫子尖叫,“给我弄死他!”
十几个纹身壮汉抡着钢管冲上来。
李沧海怒火中烧,踉跄着接下一记闷棍。
“乡亲们!”他高喊,“大帝庙是咱们祖祖辈辈......”
这句话像点燃了火药桶。
三十多个青壮年抄起锄头铁锹加入战局,连八十岁的方老爷子都抡起了拐杖。
平日温顺的村民们此刻状若疯虎,打得那群混混抱头鼠窜。
外围的柳树梢头,李淳风捋须感叹:“王爷这是动了真怒啊。”
“废话!”
聂小倩的虚影在树荫下咬牙切齿,“要不是王爷再三交代此事你我不能插手,此刻我早就要了他们的命。”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刘所长刚下车就吓得腿软。
他那个远房堂弟刘富贵正被三个老汉按在地上踹而最骇人的是。
“都住手!”刘所长掏枪对天鸣放,“再动就......”
砰——
枪声划破夜空,混乱的场面终于被控制住。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哀嚎的社会人和刘家子弟。
奇怪的是,参与斗殴的乡亲们竟无一人受伤。
刘所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目光复杂地看向被乡亲们护在中央的李沧海。
“都听我说!”
刘所长提高嗓门,“聚众斗殴是违法行为!”
他瞥了眼满脸是血的刘富贵,“涉事人员都要带回所里调查!”
“凭什么只抓沧海娃?”王阿婆拄着拐杖站出来,“要抓连刘富贵一起抓!”
“就是!”
几个青壮年撸起袖子,“我们都动手了,要抓一起抓!”
刘所长暗自叫苦,这时手机震动,屏幕上潘书记三个字让他脸色一变。
接完电话,他狠狠瞪向刘富贵:“镇里文件明明写着大帝庙是人文遗址,你竟敢私自拆除?”
最终,李沧海主动跟着警车去了派出所。
临行前,他冷冷扫过刘富贵:“这事没完。”
暮色四合时,李家夫妇踏着昏黄的灯光来到柳家小院。
李母眼眶通红,手指绞着衣角:“柳爷,您可得帮帮沧海啊!”
柳青山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旱烟锅明明灭灭。
这位方圆百里知名的阴阳先生,虽无通天彻地之能,却深谙人情世故。
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李家媳妇莫急,潘书记那头已经递过话了。”
转头对儿子吩咐:“海龙,明日去镇上把材料备齐,该打点的都打点到位。”
烟锅在青石板上磕出三声脆响,檐下铜铃无风自动。
柳青山眯起眼睛——他虽道行浅薄,却也看出李家小子身上缠绕的阴司气息。
翌日,派出所外
晨露未晞,李沧海跨出派出所铁门。
刘富贵带着两个族弟堵在门口,漏风的牙床挤出狠话:“李沧海,咱们走着瞧!”
“确实该走着瞧。”
李沧海掸了掸衣襟,眸中金芒流转如业火焚天,“今晚子时...”
他凑近刘富贵耳畔,声音轻得只有三人能听见:“记得把澡盆水烧热点。”
刘富贵突然浑身剧颤,仿佛有冰锥刺入骨髓。
待回过神时,李沧海早已走远,唯有地上三枚铜钱排成勾魂令的形状,在朝阳下泛着诡异的光。
柳家小院里,李淳风的虚影从古井中浮现:“王爷,都安排妥了?”
李沧海指尖轻抚井沿青苔,苔藓瞬间枯黄:“让楚州城隍备好孽镜台。”
他抬眼望向刘家方向,“今晚...要照一照这村霸的十八重罪业。”
井水无风起浪,倒映出刘富贵家澡盆下悄然浮现的酆都符咒
暮色渐沉,柳家小院里挤满了义愤填膺的乡亲。
“必须重建大帝庙!”
“刘富贵那厮迟早要遭报应!”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唯有李沧海静坐角落。
指尖在老旧木桌上叩出沉闷的声响——咚、咚、咚,仿佛在倒数着什么。
当时钟指向九点整,一阵刺骨的阴风突然席卷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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