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泼翻的墨汁,将断魂崖的轮廓浸得模糊。
林昭站在崖边小径上,鞋底碾碎半片枯蕨,碎叶的苦香混着崖底寒雾涌进鼻腔——十年了,这里的气味竟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他低头看向掌心,破妄剑的剑柄还带着体温,剑鞘上的云纹被月光镀了层银边。
十年前陈默推他坠崖时,这柄凡铁剑正躺在他怀里,被崖底寒潭泡得锈迹斑斑;如今它吸尽千年寒气,剑鸣里藏着能劈开阴诡的锋芒。
陈默,你欠我的,该还了。他对着崖底翻涌的雾气低语,喉结滚动时,后颈那枚红痣跟着微微发烫——苏璃说过,这是母亲用精血封的印记,此刻正像团小火苗,烧得他胸腔发疼。
话音未落,脚下的青石板突然震颤。
林昭瞳孔骤缩,本能地旋身后退,破妄剑铮地出鞘三寸——祭坛中央的地面裂开蛛网纹,暗红符文如活物般窜出,在半空交织成锁链形状。
小心!白影的尖啸从梁上燕巢方向传来,可已经迟了。
数十道黑影从地底破石而出,林昭看清那些东西时,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血色皮膜裹着嶙峋骨架,眼眶里跳动着豆大的猩红火焰,指节处还挂着未褪尽的碎肉——分明是用高阶修士的尸身炼的血傀!
最近三个月,青云宗有七名筑基期弟子无故失踪,原来都被炼成了这等邪物。
林昭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剑鸣陡然拔高,他迎着最前面的血傀冲去,剑锋扫过的瞬间,三具血傀的脖颈像被利斧劈开,暗红液体溅在他衣襟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倒是有点本事。
阴恻恻的嗓音从祭坛东侧的阴影里淌出来。
林昭旋身挥剑,却只劈开一团黑雾——穿黑袍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七具血傀中央,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半张泛青的下巴,陈公子说你废了,看来他还是太心软。
男人抬手掐了个法诀,地面的暗红符文突然连成一片,形成八卦状的杀阵。
林昭只觉周身灵气被抽走三成,连呼吸都变得滞重——这是外宗邪修常用的锁灵杀阵,专门针对单修者。
他余光瞥见杀阵边缘的符文流转规律,心里猛地一沉:陈默果然勾结了外宗,否则不可能弄到这种失传的邪阵。
现在知道怕了?黑袍人扯动嘴角,露出两颗尖牙,等血傀吸尽你的灵气,陈公子会亲自来收你的元婴——
聒噪。林昭打断他,破妄剑突然绽放冷光,剑气扫过之处,三具血傀的骨架应声而碎。
他借着剑势翻滚到杀阵边缘,指尖在地面快速抹过——寒潭的寒气还残存在石缝里,这是他昨日用点化系统埋下的暗棋。
白影!他低喝一声。
梁上的燕巢突然晃动,一道白影如离弦之箭窜向祭坛后方。
黑袍人察觉动静,刚要转身,白影已扑到一块半人高的石碑前——那石碑表面刻满镇压邪祟的符文,此刻正随着杀阵的运转渗出黑血。
小狐狸弓起背,前爪按在石碑上,眉心闪过一道银光。
林昭脑海里响起系统提示音:道标激活——封印破解器(初级),可吸收阴性能量破坏封印。他闭了闭眼,顺着石缝里的寒气引动寒潭残余的冰魄,肉眼可见的白雾顺着地面爬向石碑。
你做了什么?!黑袍人终于慌了,他踉跄着冲向石碑,却被林昭的剑气逼退。
石碑上的黑血突然凝固,符文开始扭曲崩裂,杀阵的红光像被戳破的气球,啪地散成星火。
血傀们的动作瞬间迟缓,骨架碰撞的咔嗒声里,甚至能听见几具血傀喉间发出含混的救...命
好样的。林昭冲白影比了个手势,小狐狸歪头舔了舔爪子,闪身钻进石缝。
他正要乘胜追击,一道苍老的咳嗽声从崖边石亭传来: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这断魂崖的规矩,是你们能随便破的?
守崖老者拄着青铜拐杖从阴影里走出来,月光照在他脸上,皱纹里像刻着千年霜雪。
他扫了眼满地血傀残骸,又看了看林昭后颈的红痣,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点化寒潭的是你?
不错,比那些只会耍剑的毛头小子强。
林昭一怔,刚要开口,杀阵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黑袍人咬碎口中的血珠,染红的双手疯狂结印,残余的血傀竟不顾损伤地扑上来。
老者却只是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石亭的灯笼呼地燃起幽蓝火焰,血傀们像是被烫到,纷纷退后半步。
我只守崖,不管闲事。老者瞥了林昭一眼,但记住,寒潭的冰魄不是你能随便借的——下次再引,小心冻穿灵脉。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融入夜色。
林昭顾不上追问,破妄剑挽了个剑花,剑气如匹练般撕开血傀的包围。
他踩着最后一具血傀的头颅跃上崖边巨石,风掀起他的衣摆,将下方的混乱甩在身后。
你以为赢了吗?
陈默的声音从密库方向飘来,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却比寒潭的水还冷,这只是开始...林昭,你父母的血,很快就要溅在你脸上了。
林昭站在断魂崖最高处,望着密库方向跳动的火光。
破妄剑在他掌心发烫,像在催促他立刻冲下去——但他按捺住了。
月光下,他后颈的红痣亮得惊人,像滴要坠未坠的血。
陈默,他对着夜色轻声说,你最好祈祷,我找到镇邪珠前,你还活着。
风卷着松涛掠过山梁,将这句话送进了更深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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