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制服小刚
陈默把手机按灭的瞬间，屏幕蓝光在掌心洇开一片模糊的亮斑。
他望着走廊尽头3号楼顶层的星空，喉结动了动——那串以021开头的号码像根细针，扎在他记忆里。
上回接到这种区号的电话，还是上周帮老赵直播卖菜时，有个自称云城商盟的人说要谈合作。
不过眼下，陈默想着得先去看看4楼垃圾桶边蹲着收拾键盘的小刚，毕竟这孩子最近状态不太对。
陈默一边缓缓走向小刚，一边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和他开口。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手机在掌心跳动。
是小丽的消息：刚问了宿管群，小刚他爸上个月又赌输了，把他妈住院押金都提走了。
这孩子昨晚在洗衣房偷偷哭，我撞见的。
陈默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三秒，回了个知道了，这才加快脚步走向楼梯间。
四月的夜风裹着玉兰花香涌进来，他摸出兜里皱巴巴的薄荷糖，含进嘴里——这是他紧张时的旧习惯，从初中被邻居奶奶塞第一颗糖开始。
其实在走向小刚的路上，陈默也不时想起“云城商盟”的合作，他心里有些纠结，不知道这合作能不能成，会不会影响自己在学校帮大家解决问题。
第二天中午，陈默端着两荤一素的饭盒敲开407寝室门时，小刚正蜷在靠窗的下铺打游戏，耳机线缠成乱麻。
听见动静，他猛地扯下耳机，后颈的碎发被压得翘起：又来管我？
请你吃饭。陈默把饭盒往他桌上一放，糖醋排骨的甜香立刻漫开，二食堂新出的糖醋排骨，我排了二十分钟队。他扯过椅子坐下，盯着小刚床头贴的游戏海报——是《逆战》职业联赛的宣传画，边角卷得厉害，你上个月在新生赛拿了亚军吧？
我看比赛录像了，最后一局那个闪现切后排，操作绝了。
小刚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耳机线，喉结动了动：你怎么
我帮张阿姨整理新生档案，看见你社团报名表了。陈默夹起一块排骨放在他饭盒里，你妈在市三院心血管科对吧？
我昨天联系了老赵的医疗器械商朋友，他说可以帮着跟医院谈耗材减免。他掏出手机调出聊天记录，还有，我认识个游戏代练工作室的老板，你这手速，接个钻石局代练，一个月能挣三千多。
糖醋排骨的热气模糊了小刚的眼镜片。
他摘下来擦了擦，再抬头时眼眶泛着红：我爸...他根本不管我妈。
上次去医院，护工说我妈疼得直喊我小名，可我在网吧...我就是想多打两局，多挣点钱...他突然抓起筷子扒饭，米粒沾在嘴角，我不是故意吵人的，就是一烦就想开最大声，好像能把那些破事都盖过去...
陈默没说话，只是把自己饭盒里的排骨全拨过去。
直到小刚扒完最后一口饭，他才轻声说：今晚七点，校心理社团的王老师在活动室等你。
她以前帮过我——他顿了顿，想起初中被同学嘲笑没妈孩子时，是王老师陪他在操场走了三圈，她不说教，就陪你聊天。
小刚捏着空饭盒的手指泛白，突然站起来：我...我去把昨天吵醒的人都道歉。他抓起外套往身上套，走到门口又回头，耳尖通红，那...那代练的事，你帮我问问？
三天后的傍晚，陈默抱着一摞社区活动策划案经过4楼，正撞见小刚在走廊贴手写的道歉信。
他踮着脚往公告栏上按胶带，听见脚步声回头，露出白牙笑：陈哥！
张阿姨说我要是再吵，就让我去帮她浇楼前的月季。
那可得小心点。陈默晃了晃手里的策划案，瞥见公告栏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对不起昨晚吵到大家，我以后戴耳机，末尾画了只吐舌头的小狗，这狗画得挺可爱。
我妹教我的。小刚摸着后颈，她放五一假来陪我妈，说要给我妈画病房墙。他突然压低声音，陈哥，王老师说我这叫情绪宣泄障碍，不是坏孩子。
陈默正要说话，身后传来张阿姨的大嗓门：小陈！宿管阿姨拎着个保温桶走过来，灰白的卷发用红发卡别得整整齐齐，刚熬了莲藕排骨汤，你尝尝。她往陈默怀里塞保温桶，又拍了拍小刚的肩，这孩子今早帮203的奶奶搬大米，我都看见了。
小刚的脸腾地红了，抱着道歉信跑下楼梯。
张阿姨望着他背影直笑，转头时眼里多了丝认真：我这把老骨头管宿舍楼十年了，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会琢磨人心的。她从兜里掏出串钥匙，明天开始，你当我助理管理员？
每月三百补贴，主要帮着调解矛盾、组织活动——就像你帮小刚这样的。
陈默捏着钥匙环上的小熊猫挂坠，想起小时候在社区蹭饭时，张阿姨总把他的碗装得最满。
他笑着点头：好，我帮您把3号楼变成云城最暖的宿舍楼。
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又想起了之前“云城商盟”的合作。
他摸出来，屏幕上021-666XXXX的号码像团跳动的火。
他看了眼正踮脚擦公告栏的小刚，又望了望张阿姨鬓角的白发，按下接听键：喂？
陈先生，我们的合作提议只剩最后三天。电话那头是个沙哑的男声，云城集团的烂摊子，不是谁都能接的。
陈默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把钥匙攥得更紧：给我一周。他挂了电话，转身时正看见小刚扶着203的王奶奶上楼，奶奶手里的塑料袋里，露出两串刚买的草莓。
晚风掀起走廊里的道歉信，那张画着小狗的纸页轻轻飘动，像只即将起飞的蝴蝶。
陈默摸出兜里的薄荷糖，含进嘴里——这次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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