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大厦的电梯门闭合时，陈默摸了摸口袋里还带着体温的录音笔。
刚才老人接过粥时，指节上的老年斑蹭过他手背，像片干枯的银杏叶——这让他想起小时候住在社区阁楼里，张奶奶总把热乎的糖饼塞进他书包，说“凉了就不甜啦”。
手机在掌心震动，区域负责人老周的声音带着点讨好：“陈先生，您到B座15楼就行，我让前台等着。”陈默按下电梯键，玻璃倒映出他翘起的嘴角——不是得意，是终于能替那些蹲在楼道里抽闷烟的外卖员出了口气。
前台小妹见着他眼睛发亮，连胸牌都没顾上看就引路：“周总在茶室等您，特意泡了金骏眉。”推开门时，老周正站在窗边掐灭第三根烟，看见陈默立刻堆起笑，手在裤缝蹭了蹭才伸过来：“陈同学，这次真得谢谢您。要不是您的证据，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茶海上的公道杯泛着热气，陈默接过茶盏时瞥见老周电脑屏幕——张三的工牌照片被红笔圈着，底下列着十七笔转账记录。
“平台这边已经报警了，”老周压低声音，“那小子不光扣奖金，还私吞配送补贴。您放心，后续我们会给受影响的骑手补发，还会在内部通报表扬您。”
“表扬就算了。”陈默吹开茶沫，“就是...能不能给片区骑手多派点优质单？他们每天跑十二小时，挣得没以前多。”老周愣了下，随即拍着胸脯：“这事儿包我身上！以后您的账号优先派单，您挑剩下的再分给其他人——就当我们平台的谢礼。”
走出大厦时，晚风卷着滨江路的桂花香。
陈默跨上电动车，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到用户需求：帮助弱势群体。建议触发隐藏任务‘市井烟火’（条件：连续帮助三位摊主提升营业额20%以上）。”他低头看了眼手机，订单提示弹出来——是云城大学后门的煎饼摊，备注写着“多加脆饼，学生娃要赶晚自习”。
拐进巷子时，路灯正次第亮起。
陈默远远就看见老赵的卤味摊缩在角落，竹篾蒸笼上蒙着塑料布，热气早散得只剩层白霜。
老赵蹲在小马扎上搓手，见着他赶紧起身，围裙上的油渍在路灯下泛着暗黄：“小默啊，今儿又帮人送宵夜？”
“赵叔，您这生意...”陈默把电动车停稳，凑近看了眼价目表——卤鸭腿八块，比上个月降了两块。
老赵叹口气，用漏勺拨拉着锅里的卤水：“现在年轻人都点外卖，谁还愿意蹲路边吃？上礼拜进的鸭货，到现在还剩半筐。”他掀起塑料布，陈默看见筐底压着个皱巴巴的缴费单，“这月摊位费又涨了三百，再这么下去...”
系统突然震动，视网膜投影跳出一行字：“检测到摊主老赵情绪值：焦虑87%，期待13%。”陈默想起上周帮张大叔的炒货摊——那回他教张大叔拍“手炒三十遍”的短视频，结果上了本地热搜，现在摊前天天排着队。
他蹲下来，指尖敲了敲老赵的手机：“赵叔，您玩不玩短视频？”
“那玩意儿能当饭吃？”老赵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机壳上还贴着“非智能手机专用”的标签。
陈默掏出自己手机，翻出张大叔的账号：“您看，这是张叔的摊，现在每天光外卖就接五十单。您的卤味多香啊，老汤熬了二十年，比那些添加剂泡的强多了。”他指着屏幕里滋滋冒油的鸭腿，“要是拍您熬汤的过程，再配段‘云城老味道’的文案，保准有人来打卡。”
老赵凑过来看，老花镜滑到鼻尖：“可我...我不会拍啊。”“我教您！”陈默掏出随身带的便携补光灯，“明儿早上六点您来摆摊，我帮您拍熬汤的镜头。再找俩爱吃您卤味的老顾客，让他们举着鸭腿说‘这味儿，二十年没变’——绝对比广告实在。”
老赵的手慢慢松开漏勺，指腹蹭了蹭围裙上的油渍：“行...就听小默的。”
三天后傍晚，陈默送完最后一单拐进巷子。
老远就听见人声鼎沸，老赵的卤味摊前挤着七八个举手机的年轻人，镜头全对着锅台。
老赵系着新洗的蓝布围裙，正用长筷夹起鸭腿，油光在他脸上晃：“咱们这老汤啊，每天早上四点就开始熬，八角桂皮都是我老伴儿亲自挑的...”
“阿姨，这鸭腿能尝吗？”“帅哥，您家有外卖吗？”陈默倚在电动车上笑，看见老赵的手机屏幕亮个不停——短视频账号刚更新的“二十年老汤”视频，点赞已经破万。
老赵抬头瞥见他，冲他挤了挤眼，偷偷比了个“八”的手势——八成是营业额涨了。
“小默！”卖煎饼的李婶端着面糊盆凑过来，“我那摊儿最近也不景气，您帮我看看咋拍视频？”“还有我！”卖水果的王哥举着串阳光玫瑰，“我这进口葡萄，您说咋拍能显新鲜？”陈默被围在中间，手机里的订单提示音此起彼伏——都是老周说的“优质单”，可他却把接单时间调成了傍晚，“现在正好，边教大家边送餐，两不耽误。”
张三蹲在巷子口的台阶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着陈默被摊主们簇拥着，听着那些“小默真能”“多亏这孩子”的夸奖，喉结动了动。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是外卖员群的消息：“那小子最近抢了咱们一半好单，凭啥？”“就是，上周我接了他三单顺路的，结果他倒赚了双倍配送费！”
深夜收摊时，陈默擦了擦电动车坐垫。
系统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片区订单分配异常，近三小时内用户接单数下降40%，异常订单集中在远郊区域。”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新接的单是云城码头的宵夜，距离二十公里。
风掀起他的衣角，他却笑出了声——上回解锁的“应急统筹”技能卡还没用，正好试试。
跨上电动车时，他听见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老赵发来的消息：“小默，今儿挣了一千二！明儿请你吃鸭腿，管够。”陈默踩下油门，路灯在身后连成光带。
远处，社区便利店的招牌还亮着，像颗暖黄的星。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外卖员群里，张三正敲下一行字：“明天开始，谁接他的单就扣五十块——咱们让他连饭都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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