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凡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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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时分,陈默待在书房里,手指悬在鼠标左键上方。

屏幕散发的蓝光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光斑。

小华刚离开,她留下的U盘还插在电脑上,加密文档的标题《第六阶段实验:人类潜能的自我觉醒阈值》在对话框中散发着冷白色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点击了“解密”按钮。

当文档加载进度条爬到99%时,陈默听到了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上周帮刘奶奶修理燃气灶时烫伤的指腹突然发痒。

那是他第一次没有依靠系统提示,仅仅凭借以前看维修视频的记忆硬着头皮完成的——最后刘奶奶塞给他一饭盒红烧肉,还说“小默比维修工贴心”。

随着“叮”的一声,文档打开了。

陈默的瞳孔微微收缩。

第一页是他父亲笔记的扫描件,字迹苍劲有力:“实验数据表明,当个体主动突破三次以上‘能力舒适区’时,其神经突触连接密度可提升27%。这种提升与外部奖励无关,源于自我价值确认所产生的内源性多巴胺分泌。”

他继续往下翻,林宇的批注用红笔圈出了关键句子:“早期系统错误地将‘任务驱动’等同于‘潜能激发’,实际上前者是拐杖,后者才是骨骼。”最后一页是一组对比图:左边是绑定系统者的脑电波图,峰值集中在“任务完成-奖励获取”区间;右边是自发帮助他人者的脑电波图,峰值扩散至“共情-自我认同”整个区域。

“原来……”陈默用手指抵着太阳穴,喉咙发紧。

上周在社区看到张奶奶主动帮隔壁带孙子时,他以为那是系统关闭后的应激反应,现在才明白——张奶奶哄孩子时哼的那首《虫儿飞》,和她三十年来如一日哄自己孙子的曲调一模一样。

系统不过是暂时遮住了她原本就有的光芒。

书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小杰发来的消息:“刚在楼下碰到王哥,他说想为手册提供送外卖时帮老人买菜的故事。你在哪里?我带着摄像机过去。”

陈默抓起桌上的铜钥匙,钥匙贴在掌心,温度暖暖的,就像一块捂久了的暖玉。

他走到客厅,推开窗户,晨雾中飘来楼下早餐铺的豆浆香味。

张爷爷提着鸟笼路过,正和遛狗的林阿姨打招呼:“老林啊,昨天你家小孙女教我用手机拍照,我给我家那盆兰花开了个相册!”

“小杰,来我家。”陈默按下通话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带上你那台能拍4K的机器。小华,把你那套去噪软件也装上——我们要做的不是手册,而是一面镜子。”

半小时后,小杰扛着摄像机撞开了陈默家的门,运动外套的帽子歪在脑后:“我就说你肯定要搞大事情!”他把摄像机往茶几上一放,镜头盖“啪”地弹进沙发缝里也不在意,“王哥五点就去早市了,说要拍摄他帮张叔带新鲜茭白的过程。”

小华抱着笔记本电脑跟了进来,发梢还沾着晨露:“我黑进了镜界的云盘,发现他们删除了所有‘无系统行为’的记录——所以我们的手册必须足够真实,真实到能够戳穿他们的数据谎言。”她抬头看着陈默,耳尖有点泛红,“昨天整理文档时……你父亲提过‘记录即传承’,对吧?”

陈默没有回应,只是把三个人的手掌叠放在一起。

小杰的掌心因为常年握摄像机磨出了薄茧,小华的指尖带着键盘的凉意,他自己的手掌还留着贴社区海报时沾上的胶水印。

“走。”他说,“先去敲王哥的门。”

在云景苑的青石板路上,小杰的摄像机晃动着,留下一路摇晃的光斑。

王哥骑着电动车停在早市口,后车筐里的茭白还挂着水珠,他正弯腰帮张叔把菜篮搬到三轮车上:“叔,您这膝盖可别蹲,上次陈默说您半月板磨损,我记着呢!”张叔的手搭在王哥肩上,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花:“小王啊,我孙女说要把你写进作文里,题目就叫《我家的编外孙子》。”

摄像机镜头里,王哥的耳尖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他直起腰时,后车筐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外卖平台的提示音。

王哥看了一眼屏幕,又低头帮张叔系紧菜篮的绳子:“这单不急,张叔的菜比五星好评更重要。”

“卡。”小杰的声音带着鼻音,他快速抹了一把眼睛,“这段必须用原片,后期不加任何滤镜。”

他们又来到了社区活动室。

退休教师孙奶奶正戴着老花镜,给几个初中生讲作文:“你们写‘温暖’,总爱说‘妈妈端来热牛奶’。可上次小周帮我抬米,他汗湿的T恤贴在背上,说‘奶奶您扶着墙’——那才是能让人脚趾头都发烫的温暖。”

小华的笔记本电脑放在窗台上,屏幕里实时将孙奶奶的话转换成文字:“真正的成长不是学会多少技能,而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把技能变成温暖。”

三天后,《烟火手册》电子版上线了。

小华选了一个最普通的云盘链接,没有购买任何推广。

但第一天就有三百人转发,第二天突破了一万,第三天早上,陈默的手机被消息提示音震得在桌面上跳动——

“我是去年被系统判定‘任务完成度低’的外卖员,看了王哥的故事后,今天帮乘客捡回了落在路上的医保卡。她追着我跑了三条街说谢谢,比五星好评带劲多了。”

“我们社团把手册当作案例分析,发现所有‘自发善举’都有一个共同点——行动前没想过‘我能得到什么’,只想着‘他需要什么’。”

“我们公司把手册做成了新人培训视频,总监说:‘比KPI更重要的,是你眼里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人。’”

第五天,李涛教授打来了电话。

陈默接起电话时,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去看了你父亲的墓,把手册打印出来念给他听了。他当年总说‘系统是火种,不是火源’,现在总算有人听懂了。”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李涛轻声笑道:“对了,你父亲的笔记最后一页写着:‘当千万个普通人开始记录自己的光芒时,黑暗自然会退散。’”

陈默握着手机走到窗前,楼下张奶奶正教几个小孩折纸船,水盆里的纸船载着半块草莓,摇摇晃晃地向“大海”中央漂去。

小刘蹲在旁边帮孩子调整船帆,阳光透过他的指缝,在地上洒下细碎的金色光斑。

一周后,陈默站在了城市青年发展论坛的演讲台上。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没有穿西装,只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T恤——那是去年帮社区老人卖手工品时,张爷爷硬塞给他的。

“我曾经以为,逆袭需要金手指。”陈默的声音很轻,但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直到我发现,张奶奶帮邻居带孙子时眼里的光芒,王哥帮老人搬菜时弯下的腰,孙老师讲作文时发亮的瞳孔——这些比任何技能卡都珍贵的东西,一直都藏在我们心里。”

他低头看了一眼演讲稿,又抬头看向台下:“现在我想问大家——如果有一天,所有‘系统’都消失了,你还能找到自己的光芒吗?”

寂静持续了三秒,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

前排一个穿着工装的女孩抹着眼泪站了起来,后排的大学生举着手机录像,连主持人都忘了按计时器。

陈默望着台下晃动的人影,突然想起第一次帮邻居遛狗时,那只叫“闪电”的柯基咬着他裤脚不肯松口——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在收集属于自己的光芒了。

演讲结束时,夕阳透过礼堂的落地窗,在陈默脚边铺上了一条金色的地毯。

他收拾电脑时,收件箱弹出了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是“零号观察者”,内容只有一行字:“恭喜你,完成了最初设定的目标。”

陈默合上电脑,站起身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知道那是演讲视频被转发的提示,但没有急着查看。

他走向礼堂门口,晚风掀起了衬衫的下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追了上来:“陈默学长!我是云城大学的新生,能加你微信吗?我……我想听更多普通人的故事。”

陈默笑着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瞥见微信消息栏里躺着九十九 的未读私信,头像五花八门——有外卖员的头盔照片,有退休教师的教案截图,有初中生画的插画。

他点击通过好友申请,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忽然想起《烟火手册》最后一页的话:“所谓逆袭,不过是把藏在心里的光,一点点抠出来,晒在太阳底下。”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礼堂外的梧桐树影重叠在一起。

陈默向前走去,影子里仿佛有无数个小小的光点在跳动——那是所有被记录、被看见、被传递的,属于普通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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