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最后一张号码牌塞进穿校服的小姑娘手里时,夕阳正从观察站的玻璃幕墙斜切进来,在他工作牌上镀了层暖金。
小姑娘攥着号码牌蹦跳着跑远,马尾辫扫过公告栏上新贴的无系统任务挑战第二期海报——那是小杰昨晚熬夜设计的,用了他最擅长的漫画风,画着戴眼镜的男生蹲在台阶上给老人系鞋带,旁边飘着气泡框:帮人不需要理由,需要的是你伸出手。
陈默!
身后传来小跑的脚步声,陈默转身就见小华抱着笔记本电脑挤开人群,发梢沾着点碎纸屑,显然刚从打印店赶过来。
她平时总爱把长发盘得整整齐齐,此刻却有几缕散在耳后,指尖还蹭了块墨渍——像极了去年帮社区奶奶修收音机时的模样。
我整理了这三天全国互助小组的信息。她把电脑往他怀里一塞,屏幕亮开的瞬间,陈默就被满屏的红点震住了。
从云城周边的县城到北方的工业城市,甚至西南山区的小镇,地图上的红色标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每个标记旁都附着简短的备注:江城菜市场自发代买队杭城晚高峰拼车群川省山区留守儿童课业帮扶。
这些小组大多没接触过系统,但他们的模式和我们的挑战高度重合。小华的指尖点在屏幕上,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雀跃,我统计过,70%的发起者是看了之前的短视频,剩下30%是口口相传。
他们需要的不是指令,是一个原来我也能的证明。
陈默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天那个坐十二小时火车赶来的男生,说他在工地搬砖时刷到陈默帮摊主解围的视频,当晚就拉着工友们成立了夜归人互助队,专门给晚班的同事留热饭;想起那个攥着他手腕说现在是你让我相信的中年妇女,今天早上带着社区主妇们给流浪猫搭了六个保暖窝。
所以我想......小华突然咬住嘴唇,耳尖泛起薄红,建立一个烟火联盟。
线上平台整合这些小组,共享资源和经验。
去中心化管理,没有总部,没有领导,每个小组都是节点......她越说越快,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调出设计图,看,这是我画的架构图,用区块链技术做共享数据库,小组可以自主上传需求,也能认领其他地方的任务...
陈默的视线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黑上。
这姑娘最近总说有点忙,原来在偷偷做这些。
他忽然想起上周路过打印店,透过玻璃看见她蹲在地上捡散落的A4纸,当时以为她在帮老板,现在才明白——那些纸全是互助小组的调研数据。
这方案需要技术支持。他声音发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工作牌边缘,还有资金......
我联系了三个公益基金会的项目主管。小华像是早料到他会问,立刻从帆布袋里抽出三份盖着红章的意向书,昨天半夜和他们视频聊了两小时,他们说这种民间自组织模式正是现在公益界在找的——不需要输血,只需要搭座桥。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这个总躲在人群里的姑娘,因为帮迷路的小孩找妈妈被系统奖励了五十块,却红着脸把钱塞给了卖烤红薯的大爷。
原来有些光,早就藏在最暗的角落。
干。他伸手拍她肩膀,力道重得让她踉跄半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基金会谈细节。
小杰那边......
早说过了!话音未落,穿荧光绿卫衣的男生从公告栏后面闪出来,手里举着手机,刚拍完第一版宣传片,你看——他划开视频,画面里是那个坐火车来的男生在工地啃馒头,抬头笑:我没系统,但我有二十个工友。接着切到中年妇女把猫窝搬进绿化带,转头对镜头眨眼:温暖这东西,攒着攒着就满了。
陈默的眼眶突然发酸。
小杰不知何时凑近他耳边:昨天拍那个山区小姑娘时,她非让我录她给奶奶捶背的镜头,说这也是帮助。
你看,咱们要做的不是教他们怎么做,是告诉他们——你们早就会了。
三天后的社会学座谈会设在云城大学会议室。
李涛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将一沓论文集推到陈默面前:这些是我联系的几位专家,他们对民间自发成长机制很感兴趣。
圆桌对面,戴贝雷帽的女学者指尖敲着保温杯:陈先生,我有个顾虑。
当这种互助模式被广泛复制,是否可能出现......她顿了顿,比如某些组织打着烟火的旗号,行道德绑架之实?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陈默望着窗外飘进的梧桐叶,想起上周在社区调解的纠纷——有位阿姨要求所有小组成员必须每周做三次公益,否则就不配留在群里。
就像火种本身没有善恶,关键在谁用它。他开口时声音很轻,却像石子投入深潭,荡开层层涟漪,所以我们决定开放烟火手册的版权。他翻开手边的文件夹,里面是整理好的互助小组运营指南,任何人都可以免费使用,也可以修改。
如果有人用它做坏事......他笑了,那正好让更多人看清,真正的善意不需要强迫。
会场响起零星的掌声。
李涛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膝盖,陈默转头,看见老教授眼里闪着水光——像极了三十年前,他在实验室里第一次看到平凡人潜力觉醒计划数据时的模样。
某晚十点,陈默在办公室整理资料时,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显示未知号码,他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那道熟悉的机械音:欢迎回来,绑定者。
他的手猛地一颤,文件散落一地。
烟火值累计达标,解锁隐藏功能。系统音比记忆中更模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注意接收潜意识信息......
等等!陈默抓着手机站起来,林宇是不是......
电话突然挂断。
他盯着黑屏的手机,后颈泛起凉意。
三个月前系统突然消失时,他以为是任务结束,现在才明白——那不过是另一个开始。
林宇说过的遗产,原来藏在更深的地方。
他蹲下身捡文件,一张泛黄的纸条从资料堆里滑落。
是李涛昨天给的实验记录复印件,最后一页写着:绑定者的最终使命,是让系统成为不需要的存在。
第二天破晓,陈默站在观察站门口。
晨雾未散,却已有二十多个年轻人排起长队。
穿冲锋衣的男生举着从漠河来的手牌,扎双马尾的姑娘抱着一摞手写的互助笔记,最前面的白发老人攥着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女儿用手机打字的:我妈说她也要当烟火。
阳光穿透云层的瞬间,陈默看见每个人眼睛里都有光——不是系统奖励的璀璨,是最普通的,像灶台上的火苗,像路灯下的影子,像张奶奶塞水果糖时温暖的手。
他摸出兜里的工作牌,用袖口擦了擦社区活动策划——陈默那行字。
转身走进办公室时,他在便签本上写下:我不是系统,但我愿意成为它的延续。
窗外传来排队人群的笑声。
有人指着公告栏新贴的烟火联盟招募海报喊:看!
这是我们自己的平台!
陈默望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全国互助小组数据,忽然听见心底有个声音轻轻说: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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