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了？这百炼钢的法子还是从你们大乾那里学来的，大乾锻造出来的也是这种钢铁，怎么就用不了了？”
翁惠刚急得不行，也顾不上自己那番话暴露出燕国去偷学大乾冶铁炼钢法子的事，急声追问：
“这大乾的钢铁能制作出枪，怎么我们的就用不了？”
工匠们面面相觑，抡着锤子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砸。
屋子里一时间就只剩下炉子鼓风箱工作的声音，还有翁惠刚急促的呼吸声。
秦邵安嗤笑了声，“如果大乾有枪支大炮这种武器，李明玉还会安安分分地和北辽修复关系？”
翁惠刚冷静下来，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是啊，大乾要是有这玩意，秦邵安还能凭借这些东西，用一百多人硬抗大乾五万大军？
他忐忑不安地揉搓手指，“秦少将军，那，那这些钢铁用不了的话，您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的话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秦邵安早就猜到燕国冶炼的钢铁满足不了枪支的要求，炸膛是必然的事。
子弹射出的瞬间，带来的高温高压会让枪管在极短时间温度上升到一两百摄氏度以上，同时又要迅速降温，才能承受持续性的射击。
这种交替加热，会对枪管的要求非常高。
更遑论火炮了，火炮的炮管需要承受的高温高达六七百摄氏度。
而大乾的百炼钢，已经是这个时代技术最高的冶铁炼钢方法。
有时候秦邵安会觉得这个时代其实还挺神奇的。
有些东西水平还算先进，比如船舶的制造水平达到了宋代水准，又因为武者为尊，强者为尊的论调，朝廷的威慑力不如华夏古代，所以言论很自由，话本小说这些文娱产业也很发达。
但是像冶铁炼钢又还停留在西汉的百炼钢的水平上，甚至连煤炭都没有，用的是木炭。
就连所谓的焦炭，与后世的焦炭也截然不同。
后世的焦炭是将煤加工而成的，是炼钢极好的材料。
这时候的焦炭是用木炭加工而成的，质量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连普通煤燃烧的温度都达不到。
秦邵安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没有发现煤矿，还是只是不会用，所以没有发现煤矿的价值。
他想了想，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那种黑色的石头？能够燃烧，和石头差不多，但是表面是晶面的，还有晶面条纹……”
秦邵安描述了一下煤矿石的特点。
没有煤，只用这种木炭烧制出来的焦炭的话，制出的钢铁炸膛的几率还是不低。
枪管或许还能支撑，但是船只上的那些大炮，炮管炸膛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至少在对抗大乾这方面，燕国是盟友，日后也是要在战场对抗大乾士兵的，大炮枪支炸膛，倒霉的不止是燕国士兵，还会连累他们秦家军。
能避免的话，秦邵安还是希望避免的。
只是，总不能全靠从那座煤矿小岛上运煤矿石过来。
那座岛的煤矿再庞大，也不是取之不尽的。
翁惠刚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燕国肯定没有。”
“行吧。”秦邵安叹了下气。
看来只能以后把大乾打下来后，再看看大乾境内有没有煤矿了。
翁惠刚一下子紧张起来，“秦少将军，莫非没有这煤矿石，就没办法造出那种枪支？”
“也不完全是，但是出现枪管爆炸的可能性不小。”
秦邵安一派纯良地解释，见翁惠刚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后，又话锋一转。
“不过煤矿石的问题，我暂时能解决。”
“我海上有一个朋友，他手头有不少煤矿石，能够卖给我们。”
秦邵安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报了价。
“来燕国之前，我在海上见过我那朋友，他看上朋友的份上，给的价钱是千斤煤矿石，百两银子。”
“百两银子，一千斤？”翁惠刚捂着胸口，差点昏聩过去。
千斤木炭，最贵的时候也才是三四千钱，也就是三四两银子，这还是烧好的炭，煤矿石一听就是跟铁矿石一样，还需要冶炼，就足足比木炭贵了数十倍！
把价格翻了几十倍的秦邵安半点都不气短，物以稀为贵，谁让他们无人知道煤矿？
他慢悠悠地抛出钩子。
“如果用煤矿石炼出来的煤炭进行冶铁炼钢，我再替你们将炉子改一改，温度能达到一千七百度。”
翁惠刚几乎是弹到了秦邵安旁边，一把攥住了他的衣袖，人也不晕了。
“当真？秦少将军真的能让炉子里的温度达到一千七百度！？”
最后几个字被翁惠刚喊得音都破了！
屋子里所有人“唰”的一下，全部都直勾勾地盯着秦邵安。
须知道，他们现在的炉子，只能到九百多度！
温度越高，就越能将铁矿石里的杂质排出来，就能炼出更好的钢铁。
这将近翻了一倍的温度究竟意味着什么，没人比他们这些终日与铁为伍的人更清楚了！
秦邵安用了大力气，才勉强将袖子从翁惠刚手里扯出来。
“只要有煤矿石，我就能做到。”
“好！”翁惠刚满口答应下来。
就算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也要挖开陛下的嘴，让陛下同意这件事！
秦邵安捋了捋皱巴巴的袖子，指向那些炉子，“先把这些炉子拆了吧，我另外给你们一份炉子的图纸。”
“没问题！”
翁惠刚好说话得不行，立刻就指挥在场的工匠熄灭炉子，等炉温降下来就开拆。
“去看看你们造出来的那三把枪。”
秦邵安跟着翁惠刚到了另一间房子。
这间房子要空许多，是专门用来造秦邵安带来的那些武器的。
那三把炸了膛的枪就用绢布包着，摆在案上。
秦邵安仔细检查了一遍，面色略有些怪异。
“怎么了？”翁惠刚紧张道：“可是有哪里不对？”
“没，还不错。”秦邵安摇摇头。
问题就是“还不错”才是大问题。
这种水平的钢铁延展性一般，枪支里有不少零部件都比较精细，这三把枪的零部件虽然都做得偏大，连带着枪也大了一圈。
但是零部件与系统兑换出来的枪支部件却是大差不差，精度还原高达九成。
用这种钢铁做到这一点，难度堪比用土法造火箭炮，放到后世都能当顶级的工匠了。
秦邵安忍不住感慨：这个世界果然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