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天枢”包厢。
厚重的、能隔绝外界一切噪音的顶级隔音门外。
张天德派来的另一个徒弟,如同门神般守在这里。他早已接到师父的电话,知道叶长安的目标必然是这里,脸上交织着紧张和一种即将见证仇敌惨死的残忍兴奋。听到楼梯间传来的脚步声,他立刻绷紧了身体,如同捕食前的猎豹。当叶长安和王大锤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时,他一个箭步上前,堵在厚重的包厢门前,色厉内荏地厉声喝道:“站住!这里是阵眼重地!不是你……”
话未说完,叶长安已走到门前。他甚至没有抬手,目光只是淡淡扫过那扇厚重的隔音门。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那扇需要密码或巨大力量才能开启的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堵门的徒弟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柔和力量将自己轻轻推开,踉跄着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只能惊骇地瞪大眼睛,看着叶长安抱着那只古怪的小狗,如同回自己家一样,闲庭信步地走进了那间象征着灾厄源头的包厢。
包厢内,一片狼藉,如同风暴过境。巨大的水晶吊灯上蒙着厚厚的灰尘,几颗水晶坠子歪斜地挂着。昂贵的进口真皮沙发翻倒在地,露出里面白色的填充物。碎裂的酒瓶玻璃碴、干涸发黑的水果残渣、踩烂的点心散落一地。最刺眼的是,包厢中央那块价值不菲的手工地毯上,几滩已经干涸发黑的暗褐色污渍触目惊心——正是之前那几位公子哥昏厥时留下的呕吐物痕迹。
阴冷!刺入骨髓的阴冷!这里的温度比楼梯间更低!仿佛置身于万年冰窟的核心!空气中弥漫的腐朽腥气浓烈得令人窒息。更诡异的是,仿佛有无数双冰冷、怨毒、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昏暗的角落、翻倒的沙发后、甚至天花板的阴影里,死死地盯着闯入者!无形的压力如同巨石压在胸口。
王大锤一进来就猛地打了个巨大的寒颤,感觉心脏都被冻得缩紧了,上下牙磕碰得咯咯直响:“卧槽…冻…冻死爹了…这鬼地方…绝对有脏东西…”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叶长安的目光却直接穿透了这满目狼藉的表象,精准地落在了包厢西南角,靠近那扇巨大、此刻却被厚重窗帘遮挡的落地窗的天花板角落。那里镶嵌着一块与其他装饰浮雕板并无二致的木质浮雕板,雕刻着繁复的欧式花纹。
神念锁定!
浓郁的、如同粘稠石油般翻滚的阴煞之气,正源源不断地、如同活物般从那块浮雕板后方的空隙中渗透出来!如同一个微型的黑色泉眼!那里,才是张天德真正布下的核心邪器——“聚阴幡”的所在!外面那个炸裂的陶罐,不过是障眼法,是嫁祸的工具,更是激发和引导这股恐怖反噬力量的引信!
叶长安抱着旺财,径直走到那个角落下方,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那块看似普通的浮雕板上。
“呵!装模作样!小子,有本事你破啊!阵眼就在上面!煞气反噬的滋味,马上让你……”守在门口、勉强爬起来的徒弟抱着胳膊,脸上带着极度的讥讽和残忍的期待,大声喊道。他的声音通过免提手机,清晰地传到了门外张天德的耳中,也传到了病床上赵得柱的耳朵里。
就在他“让你”的尾音还在包厢里回荡,最后一个字尚未完全落下的瞬间——
叶长安抬起了脚。
动作随意得如同只是要抖落鞋面上的一粒微尘。
对着那块看似坚固无比的浮雕天花板,轻轻一跺!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炸裂、如同琉璃玉器被瞬间碾碎的巨响,骤然在死寂的包厢里炸开!如同平地惊雷!
那块装饰精美的木质浮雕板,以叶长安脚尖落点为中心,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的裂纹!紧接着,哗啦一声脆响!碎裂的木板、石膏粉屑如同冰雹般簌簌落下!
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如墨、非金非木、材质诡异、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着的血色诡异符文的三角小幡,从破开的天花板空洞中,直直地掉了下来!
正是此局真正的阵基核心、引煞聚阴的邪器——聚阴幡!
就在这面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聚阴幡暴露在包厢空气之中的瞬间!
嗡——!!!
整个KTV的空间仿佛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发出一声无声却直抵灵魂深处的哀鸣!
弥漫在各个角落、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不去的阴冷煞气,如同被投入滚烫沸水中的积雪,又像是被无形阳光照射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叶长安和王大锤的感知中)疯狂地消散、湮灭!那股令人窒息、仿佛扼住喉咙的压抑感和刺入骨髓的寒意,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包厢内的温度,在短短几秒钟内,就从冰窟般的阴冷,恢复到了夏夜应有的微凉!
“噗——!!!”
KTV大门外,正抱着那个黑布陶罐、一脸狞笑、侧耳倾听包厢内动静、准备欣赏叶长安被反噬惨状的张天德,脸上的表情如同被瞬间冻结的冰雕!那狞笑凝固在脸上,随即化为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骇然!
他怀中那个严密包裹、散发着阴气的黑布陶罐,如同被内部点燃了炸药,又像是被投入了烧红的熔炉,“砰”的一声闷响,轰然炸裂开来!无数漆黑的陶片如同子弹般四射飞溅!
一股浓郁得如同实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刺鼻腥臭、漆黑如墨的恐怖煞气,如同被囚禁万年的凶戾恶龙终于挣脱了束缚!它发出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咆哮,带着滔天的怨毒和毁灭一切的疯狂气息,猛地从炸裂的罐体中冲出!但它并未四散逃逸,而是如同拥有灵智般,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它的“主人”——张天德!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狠狠地、毫无阻碍地撞入了张天德因惊骇而敞开的胸口膻中穴!
“呃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完全不似人声、如同野兽濒死哀嚎的惨叫,从张天德喉咙里凄惨无比地迸发出来!他双眼瞬间充血暴突,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如同被钓离水面的死鱼!整张脸在刹那间由惊骇的煞白转为涨紫,再由涨紫转为死气沉沉的青黑!身体如同被一柄无形的万钧巨锤正面轰中,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弓着腰,如同断了线的破风筝,以惊人的速度倒飞出去!
“轰隆!!!”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张天德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KTV那冰冷厚重的钢化玻璃外墙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面玻璃墙都剧烈震动!坚韧的钢化玻璃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辐射开来的裂纹!他如同被拍扁的昆虫,在玻璃上短暂地停顿了一瞬,才软软地滑落下来,“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四肢扭曲,一动不动!
鲜血!漆黑如墨、散发着浓郁腥臭、仿佛混合了污秽的淤泥般的污血!如同失控的喷泉般从他口鼻、耳朵、甚至眼角狂涌而出!瞬间将他那身名贵的玄色唐装浸透、染黑!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带出更多的污血——这正是他亲手布置的、最恶毒的“聚阴幡”阵法遭到绝对力量摧毁后,引来的最凶猛、最彻底的反噬!纵使不死,这一身修为和半条命,也彻底废了!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仿佛停滞了!
张天德带来的两个徒弟,如同被最恐怖的噩梦攫住,彻底石化在原地!他们脸上的表情从得意、到茫然、再到极致的恐惧,如同走马灯般飞速变幻!看着师父那七窍喷涌污血、如同破布娃娃般瘫在碎裂玻璃墙下的惨状,再看向那扇洞开的、仿佛吞噬了师父一切的KTV大门,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灵魂!仿佛看到了地狱之门在眼前洞开!
“鬼…鬼啊!!”
“师父!!”
两人发出不似人声的惊恐尖叫,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师徒情分、什么任务?极度的恐惧驱使他们连滚带爬地冲到张天德身边,手忙脚乱、如同拖拽一袋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般,抓起张天德还在抽搐的身体,头也不回地、狼狈不堪地朝着黑暗的街道深处仓惶逃窜!连掉在地上那方价值不菲的紫檀罗盘都顾不上了,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背影充满了末日来临般的绝望。
KTV门外,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满地狼藉的陶罐碎片,还有……王大锤手中那开了免提的手机里,传来的、赵得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充满了极致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喘息声,以及叶长安那平淡得如同在说“晚饭吃了”的声音:
“好了,没事了。”
这三个字,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甘霖,又如同一道温暖的光,瞬间击碎了赵得柱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恐惧、怀疑和绝望!他躺在病床上,浑身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刚才电话里清晰传来的那声惊天动地的跺脚声、紧随其后的凄厉到极点的非人惨叫、以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噗噗”喷血声和重物撞击的闷响,都如同最真实的噩梦,清晰地告诉他外面发生了什么!
“谢…谢谢叶大师!谢谢!谢谢您!!”赵得柱对着手机,语无伦次,声音因为极度的后怕和劫后余生而剧烈颤抖,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敬畏,“您真是活神仙!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是我赵得柱瞎了狗眼!被猪油蒙了心!被小人蒙蔽!我该死!我混蛋!我不是人!以后…以后我赵得柱这条贱命就是您的!我名下所有产业,您看上什么随便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求您…求您一定要原谅我之前的糊涂啊!”对叶长安的敬畏,此刻已不再是简单的恐惧,而是混杂着感恩、震撼和一种面对神祇般的卑微,牢牢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叶长安并未理会电话里赵得柱涕泪横流的效忠与忏悔。他抱着旺财,步履从容地走出阴气散尽、重归死寂的“天枢”包厢。在经过地上那面已经失去光泽、如同废铁般躺着的聚阴幡时,旺财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对着那散发着最后一丝残余阴冷气息的邪器,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然后,小家伙傲娇地扭过头,看都懒得再看那垃圾一眼。
王大锤挂断电话,虽然脚踝还疼得钻心,但此刻腰杆挺得笔直,如同打了胜仗的将军。脸上那扬眉吐气的红光几乎要照亮昏暗的走廊,他对着张天德师徒狼狈逃窜的方向,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啐了一口浓痰:
“呸!下三滥的玩意儿!跟我大哥玩阴的?布邪阵害人还想栽赃嫁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棺材瓤子的德行!找死也不挑个好日子!”
叶长安抱着恢复活泼、用小脑袋蹭着他下巴的旺财,走出沉寂如死的“帝豪金殿”。外面,不知何时,天色已彻底阴沉下来。铅灰色的厚重乌云如同巨大的锅盖,沉沉地低低压在城市的天际线上,翻滚涌动,隐隐有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滚动,酝酿着一场即将倾盆而下的暴雨。他抬头望了望那沉甸甸、仿佛随时会崩塌下来的天幕,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风,更急了。带着湿冷的水汽和泥土的气息,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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