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叶琳琅发来的消息还停留在几分钟前。
“张姐那边，有眉目了。”
看到这行字，我心里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涌上了更深的不安。
所谓的“借子”，是叶琳琅从一本不知哪儿淘来的民俗怪谈书里找到的法子。
她说，一直纠缠她的那个“东西”，似乎对阳气旺盛的男性，尤其是心性坚韧的年轻男性有种特殊的“需求”。
如果能找到一个命格足够硬的人，自愿“借”出自己的名头，让她在午夜时分对着其生辰八字和贴身物品祭拜，或许能骗过那个“东西”，让她获得片刻安宁。
这个计划听起来荒诞不经，简直像是封建糟粕的回光返照。
但面对叶琳琅那张因恐惧而日渐憔悴的脸，我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事儿……靠谱吗？”旁边的季轩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我。
他是我在快递公司的同事，也是少数知道我那些“午夜经历”的朋友。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她快被逼疯了。那个叫张姐的投资人，是她为了创业接触的，据说对这些玄学异事颇有研究，叶琳琅想请她帮忙看看，找个合适的人选。”
“找人？不就你现成的？”季轩咽下包子，擦了擦嘴，“你小子撞的邪比我送的快递都多，命格肯定硬得跟金刚石似的。”
我没接话，只是默默点开派件APP。
今天有个加急件，地址有点偏，是个快要拆迁的老旧小区。
“走吧，干活了。”我拍了拍季轩的肩膀，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海。
老旧小区里光线昏暗，楼道里堆满了废弃的家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尘土味。
我和季轩一前一后地爬着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显得格外突兀。
“六楼……602，就这家了。”季轩核对着地址，气喘吁吁地停下。
我上前敲了敲那扇斑驳的铁门，敲了半天，里面才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一张苍老而警惕的脸探了出来。
是个老大爷，他接过快递，一言不发地签了字，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整个过程快得像是在躲避什么。
“嘿，这老头儿，怪得很。”季轩嘟囔了一句。
我耸耸肩，转身准备下楼。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楼梯的拐角处，似乎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与这个季节不太相符的单薄红裙子，脸色苍白得像纸。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乌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我。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大人呢？”我下意识地问道。
季轩也注意到了她，皱眉道：“这谁家孩子，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
小女孩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反而向前走了一小步，用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空洞的声音问道：“叔叔，你的孩子……可以借给我玩几天吗？”
“借……孩子？”我跟季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骇。
这诡异的问话，恰好撞上了我们正在讨论的“借子”之事，让人脊背发凉。
我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小朋友，叔叔没有孩子。你快回家吧，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小女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又重复了一遍：“真的……不能借给我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幽幽的怨气，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渗人。
“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季轩拉了拉我的胳膊，压低声音说，“这地方邪门得很。”
我点点头，正准备拉着他快步下楼，可一转眼，楼梯拐角处已经空无一人。
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就像她出现时一样突兀，消失得无影无踪。
楼道里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吹进来的、带着寒意的风。
回到快递车上，季轩还心有余悸：“林羽，你看到了吧？那小女孩……绝对不是人！”
我没说话，脑子里乱成一团。
那个小女孩的眼神和话语，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叶琳琅打来的。
“林羽！太好了！张姐同意了！”电话那头的叶琳琅声音里透着一股劫后余生般的激动，“她说她公司里正好有个符合条件的人，叫柳树，愿意帮这个忙！张姐让我们现在就去她公司一趟，商量一下具体细节！”
“现在？”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
“对！越快越好！地址我发给你！”叶琳琅匆匆挂了电话。
我把地址告诉了季轩，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发动了车子：“得，今天就陪你走一趟浑水。我倒要看看，这个张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张姐的公司位于市中心一座崭新的写字楼里，和刚才那个破败的小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落地玻璃窗明几净，员工们穿着职业装，步履匆匆，一切都显得那么现代、那么正常。
一个穿着干练、留着长发的女人接待了我们，自称是张姐的助理。
她将我们引到一间会客室，说张姐正在开会，让我们稍等片刻。
等待的时间里，我有些坐立不安，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起身走到会客室门口，望向外面的办公区。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她。
走廊的尽头，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背对着我，好像在画着什么。
这个身影……和下午在旧楼道里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走近了，我才看清，小女孩正用一根黑色的蜡笔，在一张白纸上涂抹。
纸上画的，赫然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那棺材的样式，竟与我当初在十三号院遇到的那口有着惊人的相似！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紫希！”一个略带惊慌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跑了过来，一把将小女孩拉了起来，同时飞快地收起了地上的画。
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歉意，“不好意思，小孩子乱跑，没打扰到您吧？”
这男人应该就是叶琳琅提到的柳树，也就是小女孩的父亲。
“没……没有。”我喉咙有些发干，目光却无法从那个叫“紫希”的小女孩身上移开。
她也正抬着头看我，那张脸，苍白、精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却是一种超乎年龄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看着我，嘴角忽然微微翘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分明和下午那个小女孩消失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柳树抱着紫希，几乎是逃也似地匆匆离去。
我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借子之事还没开始，那个愿意“借子”的柳树，他的女儿紫希，却已经带着无尽的悬念和诡异，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她到底是谁？是下午那个“鬼童”，还是……另有隐情？
我低头看去，刚才他们匆忙离开的地方，一张小小的纸片静静地躺在光洁的地板上。
是那张画。
我弯腰捡了起来，画上的黑棺，仿佛一个不祥的预言，正对着我，发出无声的嘲笑。
一个新的、更加令人胆寒的谜团，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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