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桃花邂逅商事忧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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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大黑猫突然发出声尖啸,我掌心的蜡笔断成两截。

我捏着半块蜡笔的手被汗浸得滑腻,张姐的话像根细针戳进耳膜。

窗外大黑猫的尖啸还在余音里震颤,我抬头时正撞进她涂着豆沙色口红的笑里,那笑意没达眼底,眼尾细纹洇着层青黑,倒像熬了整宿。

“借子的事,我考虑过了。”张姐坐回真皮老板椅,椅面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她指尖敲了敲桌上摊开的文件,封皮烫金的“育儿委托协议”几个字刺得我眼花,“林先生之前说要另一半的生辰八字,我今天带过来了。”

她推过来一个红绸小包,我刚要伸手,叶琳琅突然按住我手背。

她指甲盖泛着白,是刚才在电梯里掐的:“张总,不是我们刁难。这事儿牵扯因果,没八字镇不住……您确定要走这一步?”

“确定。”张姐的声音突然哑了,像砂纸磨过玻璃。

她抓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两口又放下,杯壁上凝着的水珠在文件上晕开个浅印,“我和老周结婚十二年,试管做了六次,中药喝了八百多副……上个月他在书房哭,说对不起我。”她喉结动了动,眼尾的泪痣跟着发颤,“林先生,我就想要个能喊我妈的孩子,有错么?”

我喉咙发紧。

裤兜里紫希画的棺材还硌着大腿,那半块蜡笔在掌心裂开的断口扎得生疼。

窗外大黑猫又喵了一声,这次声音低哑,像在咳嗽。

我摸出紫希塞的蜡笔,黑色蜡身沾着的淡红痕迹在灯光下泛着暗,像干涸的血。

“八字我收着,但得先看命盘。”我把红绸包推回她跟前,“三日后辰时,带您先生来快递站。”

张姐猛地抬头,眼白里爬满血丝:“不能提前?”

“命盘要合天时。”我扯了扯领口,后颈的汗顺着脊椎往下淌,“您急,我比您更急——”话没说完,办公室门被敲响。

“张总,柳助理说紫希小姐在一楼大厅不肯走。”长发西装妹子探进头来,她胸牌上“行政部小周”几个字晃了晃,“她说要等林先生吃冰淇淋。”

叶琳琅的手在沙发扶手上蜷成拳:“我去带她。”

“等等。”我叫住她,指了指她发间别着的珍珠发卡,“把这个给我。”

她愣了愣,摘下发卡递过来。

我捏着发卡走向门口,小周侧身让我过去时,身上飘来股熟悉的檀香味——和十三号院那口红漆棺材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林先生?”小周的声音带着点疑惑。

我没回头,快步走到走廊。

六十六楼的落地窗擦得透亮,能看见一楼大厅的水晶灯像颗巨型水钻。

紫希站在旋转门旁,红色连衣裙被穿堂风吹得翻卷,她怀里抱着个毛绒兔子,正是上周我在快递站捡到的那只——当时监控显示,它自己从货架最顶层“滚”到了她脚边。

“冰淇淋要化了哦。”我冲楼下喊。

紫希仰起头,阳光穿过玻璃在她脸上碎成金斑。

她举起手里的蜡笔晃了晃,我这才发现她脚边的大理石地面上,用黑色蜡笔画了口小棺材,棺材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林”字。

“姐姐的发卡。”我把叶琳琅的珍珠发卡别在她发间,“好看么?”

紫希摸了摸发卡,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这次她的手没那么凉了,像块被捂过的玉:“叔叔怕不怕?”

“怕什么?”

“棺材里的人。”她歪头指了指地面的画,“我画的是活棺材,会吃人哦。”

大厅里传来保安的脚步声,紫希松开手,弯腰把毛绒兔子塞进我怀里:“这个送你,它能看见脏东西。”她转身跑向保安时,红裙子扫过地面的棺材画,“林”字被蹭得模糊,倒像个“鬼”字。

我抱着兔子回到办公室,叶琳琅正和小周说话。

小周端着新泡的茶,杯底垫着带公司标志的杯垫:“叶小姐和柳助理是大学同学?我刚才看你们在茶水间说话,还以为……”

“他是我学长。”叶琳琅接过茶,指节抵着杯壁,“毕设时帮过我,后来就没怎么联系了。”她垂眼吹开茶沫,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怎么,柳助理在公司很有名?”

“倒也不是。”小周笑了笑,手指绞着西装袖口,“就是……他总在半夜来公司。上个月我加班到两点,看见他在六楼楼梯间烧纸,问他说是给去世的奶奶。”她压低声音,“可我闻见那纸灰是甜的,像……像冥婚用的喜纸。”

电梯“叮”的一声在走廊响起。

我抱着毛绒兔子坐回沙发,兔子耳朵上沾着根黑色猫毛——和窗外那只大黑猫的毛一模一样。

叶琳琅的目光扫过兔子,又迅速移开,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林先生看什么呢?”张姐的声音打断了沉默。

她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落地窗前,大黑猫正用尾巴拍玻璃,一下,两下,像在敲门。

她指尖抵着额头,声音轻得像叹息:“这猫在这儿蹲三天了,赶不走。”

“猫有九条命,最通阴阳。”我捏了捏兔子耳朵,毛底下硬邦邦的,像是塞了块玉牌,“它守着的,未必是您。”

张姐猛地转身,玻璃杯在她手里发出脆响。

叶琳琅急忙去扶,却见她指缝里渗出点血——刚才捏杯子太用力,把钢化玻璃捏裂了。

“我去拿医药箱。”小周转身要走,被张姐叫住:“不用。”她扯了张纸巾包住手,血珠透过纸巾渗出来,在米白色真丝衬衫上晕成小红花,“林先生,三日后辰时,我和老周一定到。”

她重新坐回老板椅,翻开桌上的文件,钢笔尖在“甲方签字”处悬了悬,终究没落下。

窗外大黑猫又喵了一声,这次声音里带着股黏腻的甜,像婴儿的笑声。

毛绒兔子突然在我怀里动了动。

我低头时,看见它原本闭着的玻璃眼睛缓缓睁开,棕褐色的瞳孔里映着张姐的影子——她身后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道黑色蜡笔印,像口正在长大的棺材。

我盯着兔子玻璃眼睛里的倒影,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那道黑色蜡笔印不知何时已从墙面爬至张姐肩头,像条活物正缓缓蠕动。

张姐浑然未觉,仍在翻文件,钢笔尖在纸上划出细碎的声响,与紫希画蜡笔时的沙沙声重叠在一起。

林先生?叶琳琅碰了碰我胳膊,我这才发现自己捏兔子的手在发抖。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张姐背后,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她也看见了那道正在蔓延的黑痕。

时间不早了。我站起身,兔子在怀里突然变得沉如石块,三日后辰时,我们等您。

张姐抬头时,眼尾的泪痣红得刺眼,像滴要坠下来的血:林先生,我信你。她把红绸包推过来,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血,这是老周的八字,用他本命年的红布包的。

我接过红绸包,触手一片阴寒,不似普通布料的温度。

叶琳琅已经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却没动,她盯着地面,声音发紧:林羽,你看——

我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大理石地面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色蜡笔印。

细细的线条从门缝里钻进来,像无数条小蛇,正朝着张姐的老板椅蜿蜒而去。

最前端的线条停在我脚边,歪歪扭扭拼出两个字:快走。

张总!小周突然尖叫一声。

她端着的茶盘当啷落地,瓷片飞溅,茶水在蜡笔线条上晕开,黑色立刻溶成墨汁,在地面洇出张牙舞爪的鬼面。

张姐猛地回头,正好撞进那面鬼的轮廓里。

她的瞳孔瞬间扩散,喉间发出非人的呜咽,手指死死抠住椅背,指节泛白如骨。

我看见她后颈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青,一道黑痕从衣领处钻出来,沿着脖子往脸颊爬。

叶姐,带张总出去!我冲叶琳琅喊,同时把毛绒兔子塞进她怀里,用兔子挡着!

叶琳琅反应极快,抄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裹住张姐就往门外拖。

张姐突然暴起,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在叶琳琅胳膊上抓出五道血痕。

我扑过去帮忙,却在触到她肩膀的瞬间被弹开,像被电流击中,半边身子麻得失去知觉。

林先生!小周缩在墙角发抖,手指指向窗外。

那只大黑猫不知何时撞碎了玻璃,正弓着背站在窗台上,尾巴炸成扫帚,黄眼睛里泛着幽绿的光。

它喉咙里发出低吼,和张姐的呜咽声交织成诡异的二重奏。

地面的蜡笔线条突然加速蠕动,在张姐脚下缠成一张网。

我看见网中央浮现出一口棺材的轮廓,和紫希画的那口一模一样。

张姐的呜咽变成了尖叫,声音尖锐得刺破耳膜,她的身体开始扭曲,脊椎像被无形的手掰折,整个人慢慢往棺材轮廓里陷。

紫希的蜡笔!我想起裤兜里半块黑色蜡笔,摸出来的瞬间,断裂处的淡红痕迹突然变得鲜艳,像刚滴上去的血。

我咬着牙把蜡笔按在地面,画出个十字——这是之前在十三号院学的破煞符。

黑色蜡笔接触地面的刹那,所有线条突然剧烈震颤,发出类似指甲刮黑板的尖啸。

张姐的身体顿了顿,可那口棺材的轮廓却变得更清晰了,连棺盖上的铜钉都能数清。

大黑猫猛地窜进来,一口咬住我的手腕,疼得我松开手,蜡笔啪地掉在地上。

林羽!叶琳琅已经把张姐拖到门口,张姐的下半身几乎完全陷进地面,裙子被撕成碎片,露出青白的皮肤。

叶琳琅哭着拽她的胳膊,指甲缝里全是血:你撑住!

撑住啊!

我抓起地上的蜡笔,这次用尽力气在十字中心画了个火符。

黑色蜡笔突然发烫,烫得我掌心冒起水泡,可那些线条却开始萎缩,像被火烤的蚯蚓。

张姐的身体慢慢往上拔,她的尖叫弱了些,眼神恢复了片刻清明,冲我喊:老周...老周他

砰!

办公室门被撞开,柳助理冲了进来。

他平时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乱成鸡窝,手里举着一沓黄纸,上面画满朱砂符。都退后!他吼了一声,把黄纸撒向空中。

黄纸飘到棺材轮廓上方时突然燃烧,发出幽蓝的火焰,焦糊味里混着股甜腻的香气——正是小周说的冥婚喜纸味。

地面的线条瞬间溃散,张姐咚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大黑猫发出一声哀鸣,从破碎的窗户窜了出去。

我瘫坐在地,看着柳助理蹲下来检查张姐的脉搏,他后颈有块青紫色的胎记,形状像朵枯萎的桃花。

你怎么会在这儿?叶琳琅喘着粗气问,她胳膊上的血正顺着指缝往下滴。

柳助理没抬头,只是把张姐抱起来:我在茶水间听见动静。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叶琳琅,你还记得毕业那年,咱们在老校区后巷遇到的那个算卦先生吗?

他说过...有些因果,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

叶琳琅的脸瞬间惨白,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墙上。

我这才注意到,刚才那些蜡笔线条溃散后,墙面露出些淡红色的痕迹——是被覆盖的旧画,仔细看,竟是许多个林字,每个字旁边都画着口小棺材。

林先生。柳助理抱着张姐走向门口,经过我身边时,低声说,三日后辰时,最好让张总带老周一起来。

有些事,不是一个人的八字能解决的。他看了眼我手里的蜡笔,还有,紫希的蜡笔...别随便用。

我捏着蜡笔的手又紧了紧,断裂处的血痕突然渗出血珠,滴在地面,晕开个小小的婚字。

叶琳琅蹲下来扶住我,她的眼泪砸在我手背上,烫得惊人:林羽,十三号院的事...紫希的事...柳学长的事...可能都连在一起。她吸了吸鼻子,我之前骗了你,紫希不是普通的孩子。

去年冬天,我在便利店见过她...当时她抱着的,就是那只毛绒兔子。

当时发生了什么?我问。

叶琳琅的喉结动了动,眼神飘向窗外:我看见...兔子眼睛里,有张人脸。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小周带着保安跑了过来。

我低头看向怀里的毛绒兔子,它的玻璃眼睛不知何时又闭上了,可刚才映出的棺材印还在我视网膜上跳动。

柳助理的话在耳边回响,我摸了摸裤兜里紫希画的画纸,这次清楚地摸到,画纸底下还压着张纸条——是紫希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叔叔,棺材里的人,是要结婚的。

窗外传来大黑猫的叫声,这次声音里带着哭腔,像个女人在喊新郎。

我抬头时,看见六十六楼的玻璃幕墙上,映出个模糊的影子——红裙子,长头发,怀里抱着口小棺材。

那影子冲我笑了笑,举起手里的蜡笔,在玻璃上画了个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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