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足有五里长的谷地敞亮得刺眼，野田举着望远镜来回扫视，既没瞧见游击队身影，山口松软的泥土上也不见半串脚印。他猛地一跺脚，断定：“肯定在拐弯处摸黑爬上西边山坡了！”转头瞪着身后东倒西歪的伪军，指节捏得发白，要不是怕激起哗变，指挥刀早劈下去了。
“向西搜索！”野田的吼声震得赵疤瘌耳膜生疼。赵疤瘌望着西边连绵起伏的山峦，苦笑着直摇头。这漫山遍野的林子，找支二十来号人的游击队，跟大海捞针没啥两样。更要命的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游击队压根没跑远，正猫在暗处等着他们上钩呢。
“这仗打得真憋屈。”赵疤瘌在心里暗骂。白天本该是鬼子的优势，可在这地形复杂的山沟沟里，天时地利全白搭。再瞧手下这帮伪军，累得走路都打晃，哪还有半点战斗力？反观游击队，人少目标小，钻林子、翻山头跟猴子似的灵活。
军令如山，赵疤瘌只得硬着头皮下令：“各连按顺序上山！”话音刚落，队伍里就响起一片哀嚎。伪军们磨磨蹭蹭往前挪，步子比蜗牛还慢。野田盯着这帮“废物”，突然暴起夺过身旁鬼子的步枪，“砰砰砰”朝着谷地乱射。三八大盖的子弹穿透伪军单薄的躯体，惨叫声在山谷里回荡，鲜血染红了枯黄的野草。
“你疯了？！”赵疤瘌冲上前，额头青筋暴起。野田却像头红眼的恶狼，挥舞着指挥刀嘶吼：“快快地！不然统统死啦死啦！”伪军们哪见过这阵仗，吓得连滚带爬往山上冲，有人膝盖擦破了皮也顾不上，生怕下一颗子弹就落在自己身上。
此刻，十六班正躲在西边两里外的坡顶休整。连续奔波让队员们累得够呛，六子从怀里掏出几块白面大饼，那是从伪军尸体上搜来的。“尝尝这细粮！”大伙儿狼吞虎咽起来，虽说没油水，但比掺着树皮的野菜饼子香多了。
“班长！敌人上来了！”六子突然压低声音。铁蛋趴在草丛里望去，只见一群黑影正沿着山坡往上爬。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虽看不清是鬼子还是伪军，但从整齐的队列和端枪的姿势判断，八成是鬼子。
“打不打？”六子攥紧了枪。铁蛋眯起眼睛打量地形，山势陡峭，打完根本来不及转移，一旦被鬼子的机枪和掷弹筒盯上，就是活靶子。“撤！今天不跟他们硬拼，耗死这帮狗日的！”
队伍迅速撤离，铁蛋扛起机枪冲在最前。即便六子、狗剩轮番帮忙，他的后背还是被汗水浸透，每一步都像灌了铅。就在这时，东南方向突然传来密集的枪炮声，震得人心里直发慌。“不好，五班怕是出事了！”六子急得直跺脚。
铁蛋举起望远镜，却只看到几座连绵的山头。刘东教过“不做无谓牺牲”，眼下敌人百倍于己，贸然增援就是送死。他咬咬牙：“守在这里！五班要是……咱们更得给他们报仇！”
另一边，十几个鬼子终于爬上对面山坡。他们累得瘫倒在地，嗓子眼直冒火，双腿抖得像筛糠。小队长喘着粗气搜索时，突然眼睛一亮——枯草间崭新的脚印、折断的青草，还有两枚汉阳造子弹！
“游击队！”小队长挥舞着信号旗大喊。疲惫的鬼子们瞬间来了精神，端起枪就往前冲。消息传到野田耳中，他兴奋得满脸通红，可赵疤瘌却拦住去路：“野田队长，弟兄们三天没正经吃饭了！”
“八嘎！”野田的指挥刀寒光一闪，“敢违抗命令，死！”赵疤瘌也毫不示弱，手已经摸到腰间的驳壳枪：“是你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再这么折腾，不用游击队动手，我们自己就全撂这儿了！”
马大富吓得脸色煞白，想劝又不敢出声。野田的刀尖几乎要抵住赵疤瘌咽喉，两人怒目而视，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