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敲打车顶的声音像细碎的鼓点。
林夜关上车门时,后颈还残留着老井方向的阴寒,那是黑魔法特有的刺痛——银线缠就的山茶花正躺在他大衣内袋,此刻隔着布料仍在灼烤皮肤。
真知子女士昨晚十点给广美发消息说立刻来接我,他手指叩着副驾驶的椅背,目光扫过缩在角落的义行,但这辆车的钥匙还插在点火口,手机也在充电。
车内暖气嗡地响了一声。
小哀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如果急着离开,至少会拔钥匙。
充电线插着,说明她可能...
被什么事打断了。柯南接得很快,镜片在暖气雾里蒙了层白,比如有人突然出现,或者她发现了什么必须立刻处理的事。
义行的喉结动了动,羽绒服帽子滑下来露出青白的脸:可、可她明明说要回东京......
回东京需要带换洗衣物,广美突然攥住自己的包带,指节泛白,真知子阿姨的行李箱还在玄关,我今早收拾时摸过,里面连睡衣都没少。
林夜注意到小哀的睫毛颤了颤——这姑娘正用只有他们能察觉的频率轻敲他的鞋跟,三长两短,是药物残留的暗语。
他不动声色地压下内袋里发烫的山茶花,转而看向后车镜:山村警官?
到!驾驶座上的山村差点撞到头,警帽歪在耳朵上,我、我这就让人查手机充电记录和钥匙指纹!
话音刚落,林夜的手机震了。
是鉴识科发来的照片:井里捞起的雨衣层层裹着把水果刀,刀刃上的血渍还凝着冰晶。
警官!车外突然传来喊叫,穿反光背心的警员举着证物袋跑过来,井里打捞出这个!
雪地里的人群瞬间骚动。
林夜推开车门时,冷空气灌进领口,冻得后槽牙发酸。
他看见山村的警棍又掉了,这次砸在结霜的草叶上,滚进了雪堆。
带、带血的雨衣......山村的嘴唇比雪还白,快、快比对指纹!
鉴识人员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三倍——手套在低温里发硬,镊子夹雨衣的手直抖。
当刀刃上的指纹报告传过来时,小林老师的围巾穗子扫过林夜手背,凉得像根冰针。
只有......真知子女士的指纹?广美抓着小兰的手突然松开,怎么会?
柯南蹲在证物袋前,鼻尖几乎贴到玻璃:刀把上有擦拭痕迹,但边缘残留的是死者右手食指指纹。他抬头时,眼镜片突然反光,像是有人握着她的手......
够了!
暴喝声惊得雪粒从枝头簌簌落下。
林夜转头,看见籔内家玄关处,房叔正掐着义行的后颈。
老人的棉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裹着绑腿的小腿——那不是普通老人会有的肌肉线条,绷紧时像两段铁铸的树根。
你娘的死跟井神无关!房叔的拇指压在义行耳后某个穴位,年轻人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十五年前你娘是自己跳下去的,现在真知子也是!
义行徒劳地掰着老人的手腕,突然整个人被提起来,房叔单脚横扫他的膝弯。
林夜瞳孔微缩——那是巴西柔道里标准的大外刈,借势卸力的手法精准得像是刻在骨头上的记忆。
砰的一声,义行摔进雪堆,棉帽滚出两米远。
房叔整理着被扯乱的领口,抬头时正撞进林夜的视线。
老人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转身时带起的风卷着雪粒,撞得玄关的竹帘哗啦作响。
巴西柔道黑带四段。小哀不知何时站到林夜身边,哈出的白气模糊了她的话,我在组织资料室见过类似的动作分析。
林夜没接话。
他望着房叔消失的玄关,内袋里的山茶花突然不再发烫,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沉的东西——像是有根线从老井延伸过来,穿过房叔的背影,最终缠上了籔内家仓库那把生了锈的铁锁。
工藤先生说要去仓库查旧账本。小兰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刚才看他往那边走了......
林夜摸了摸大衣口袋里的银线山茶花。
雪还在下,仓库的窗户透出一点昏黄的光,像只眯着的眼睛。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混着远处老井冰层开裂的轻响——有些秘密,该在今晚见光了。
仓库木门发出的吱呀声惊得工藤优作抬了头。
他正半蹲在积灰的木柜前,泛黄的账本散了一地,钢笔夹在指缝间,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林夜的鞋尖——那是法医特有的、习惯性观察痕迹的姿势。
林先生。工藤的声音比雪还凉,却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我记得阿笠博士说你对古文书鉴定很有研究?
林夜没接话。
他盯着工藤脚边摊开的账本,封皮上籔内家收支簿平成七年的字迹被虫蛀出几个圆洞。
仓库里的霉味混着旧木的苦香钻进鼻腔,他注意到工藤右手小指关节有常年握笔的茧——和柯南推理时敲击桌面的频率如出一辙。
真知子的手机定位显示她最后停留的位置是仓库。工藤突然抽出一本更薄的皮质手册,封扣上的铜绿被他用袖口擦得发亮,这里面夹着张十五年前的借条,借款人是籔内义行的母亲。
林夜的指尖在大衣口袋里轻轻蜷起。
银线山茶花的灼痛又回来了,这次顺着血管往心脏窜——他早该想到,老井里的怨气不是无主的。
当工藤翻开手册,一张边缘焦黑的信纸飘出来时,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若我意外身故,井中铁盒里的东西请交给房叔。工藤读出信尾的署名,籔内美代子,义行的母亲。他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林先生似乎对这封信很感兴趣?
林夜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内袋里的山茶花。
那是他用黑魔法凝结的记忆锚,能捕捉触碰到的人最近七日的记忆——但此刻他更想知道,工藤优作究竟看出了多少。
我对籔内家的秘密,确实比对尸体更感兴趣。他弯腰捡起信纸,指尖触到焦痕时,山茶花突然烫得几乎要穿透布料。
美代子的记忆碎片闪进脑海:雨夜的仓库,房叔攥着刀的手在抖,她尖叫着把铁盒塞进井里......
叮的一声轻响。
工藤的钢笔掉在账本上,在纸页压出道浅痕:你刚才的动作......他盯着林夜弯腰时自然绷紧的肩线,像受过专业格斗训练。
林夜直起身,唇角勾起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
仓库的小窗透进雪光,在他眼尾投下阴影:法医偶尔需要制住情绪激动的家属。他把信纸折好收进内侧口袋,工藤先生如果想查井里的铁盒,最好等天亮——夜间的老井,可不太安全。
工藤的手指在膝头敲了三下。
那是柯南思考时的节奏。
林夜转身时,听见他低声说:确实,有些秘密,不该在黑暗里发酵。
仓库木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林夜摸出手机给小哀发了条消息:盯着义行,别让他靠近老井。雪粒打在脸上像细沙,他沿着屋檐下的冰棱往主屋走,棉靴踩碎的雪发出咯吱声——房叔的房间在二楼最东边,窗纸上透出昏黄的光。
敲门的瞬间,林夜闻到了艾草味。
门开的刹那,他的右手突然掐向房叔咽喉——这不是计划,是身体对黑魔法预警的本能反应。
老人的瞳孔在黑暗中缩成针尖,左手横档在颈侧,右肘直捣林夜肋下——正是方才摔义行时用的大外刈起手式。
好身手。林夜低笑一声,侧身避开肘击,左手扣住房叔手腕反拧。
他能感觉到老人的肌肉像紧绷的钢丝,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快得异常。
当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成一团时,房叔突然用方言低吼:你到底是谁?
查真相的人。林夜的膝盖顶住房叔后腰,将他按在门框上。
信纸从口袋滑出一半,露出美代子的字迹,十五年前美代子跳井前,把铁盒交给了你。
真知子发现了铁盒,所以她也死了。
房叔的喉结抵着林夜的手背,像块滚烫的石头。
他突然停止挣扎,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铁板:那铁盒里的东西,会毁了籔内家。
比两条人命更重要?林夜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山茶花的灼痛几乎要烧穿大衣。
他看见房叔鬓角的白发下,有道新月形的旧疤——和仓库木柜上的划痕形状一模一样。
窗外的雪突然大了。
风卷着雪粒拍打窗纸,发出沙沙的声响。
房叔的视线突然越过林夜肩头,瞳孔猛地扩张。
林夜本能地侧头,看见楼下阴影里有个身影——裹着藏青色围巾,右手揣在怀里,像是握着什么硬物。
敬子夫人?他听见自己说。
房叔的身体在他手下剧烈一颤。
林夜松开手后退半步,看着老人踉跄着扶住门框,喉结动了动却没出声。
楼下的身影已经消失,只留下雪地上一串浅浅的脚印,朝着老井方向延伸。
林夜摸出手机时,小哀的消息刚好弹出来:义行说敬子阿姨借了他的登山绳,说要去井边拜神。他望着窗外翻涌的雪幕,内袋里的山茶花突然变得冰凉——这次不是魔法的灼痛,而是某种更危险的预感,像蛇信子扫过后颈。
房叔。他转身时,声音比雪还冷,有些秘密,该在天亮前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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