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绝境中智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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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远的后颈瞬间绷成弓弦。

月光顺着雷洛枪管的弧度爬上来,在阿霞发顶投下一道冷白的光——那光太亮了,亮得他能看清阿霞耳后新结的血痂,是方才被碎瓷片划的,他给她擦药时还说等看海那天,这疤会被浪花冲掉。

阿远!阿霞的指甲掐进他掌心,声音轻得像落在水面的柳絮。

他这才惊觉自己正攥着她手腕,指节发白。

雷洛的喘息声穿透夜风,带着烟酒混着怒火的腥气:林警官不是挺会算吗?雷洛的枪口又往前送了半寸,算过今天会死几个?

林远的喉结动了动。

他的余光扫过街角那口青釉大水缸——缸沿沾着晒咸鱼的盐渍,是附近茶居用来腌菜的,今早他买云吞面时还见伙计往里头倒过井水。

水缸旁歪着根晾衣的木柱,柱脚浸在水洼里,青苔滑得能攥出油。

雷探长。他故意让声音发颤,松开阿霞的手,缓缓举起双臂。

黄包车夫在前面扯着嗓子喊借过,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咯噔声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像擂在破鼓上,您要的是货单,我给过了。

要照片,我也交了...

放屁!雷洛的枪管重重磕在阿霞后颈,她闷哼一声,发丝扫过林远手背。

林远的瞳孔骤缩——他看见雷洛右手虎口的老茧在月光下泛着青,那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此刻正随着呼吸频率微微抽搐。

这是雷洛动杀心的征兆,他跟了雷洛三个月,看过三次:一次是扫黄组的阿强偷了赌档的分红,一次是码头的线人漏了风声,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是雷洛亲手掐死了自己养了三年的狼狗,就因为它对跛豪的人摇了尾巴。

你当我是阿猫阿狗?雷洛往前跨半步,皮鞋尖几乎要蹭到林远裤脚,敢拿照片要挟我?他突然笑了,拇指蹭过扳机保险,不过你说得对,我要的不是照片——他歪头盯着阿霞被冷汗浸透的鬓角,是让你看着她死。

林远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想起三天前在跛豪的赌坊,老陈捏着茶盏说雷洛这人,最恨被人拿捏;想起阿霞昨晚给他缝警服时哼的《月光光》,针脚密得像她藏在袜底的信,写着等你有空,我们去浅水湾;想起阿勇方才砸翻警察时吼的东边巷口,可此刻东边巷口的黄包车已经拐过街角,车夫的吆喝声正在变远。

他的目光掠过茶居门口的八仙桌,桌上摆着半坛女儿红,酒壶歪在桌边,酒液顺着桌沿滴成串。

雷探长。他突然垂下眼,喉间溢出极轻的笑,您见过浅水湾的海吗?

雷洛的动作顿住。

阿霞说,海是蓝的,比您警服第二颗纽扣还蓝。林远慢慢弯腰,指尖擦过阿霞脚边的青石板,她说等我升了探长,要穿我送的珍珠项链......

闭嘴!雷洛的枪管戳进阿霞后颈,她的膝盖一弯,林远立刻扶住她,掌心触到她后背的冷汗,凉得像冰。

就在雷洛瞳孔因愤怒微微涣散的刹那,林远的右手闪电般抄起八仙桌上的酒壶——那是他方才故意用余光扫过三次的位置,酒壶柄还带着温酒的余温。

小心!阿霞尖叫。

酒壶划着弧线砸向水缸。砰的一声,青釉碎裂的脆响里,半缸井水混着腌菜的酸臭倾泻而下,在青石板上漫开一片滑溜溜的水洼。

雷洛的手下哎呦着摔倒,有人撞翻了茶桌,瓷碗碎成白蝶,有人踩中青苔,后背重重磕在晾衣柱上。

阿勇!林远吼的同时已扑向阿霞,将她拽到身后。

阿勇的警棍带着风声砸向最近的警察,那人捂着头栽进水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林远的裤脚。

雷洛踉跄两步,扶住墙才站稳,枪口仍死死锁着阿霞——但这一瞬,他的左脚陷在水洼里,鞋底与地面的摩擦系数降到了零点二,林远记得老陈说过,这是普通人最容易失衡的临界点。

拿家伙!雷洛吼得脖子上的青筋直跳。

他的手下们骂骂咧咧爬起来,有人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老黑从阴影里钻出来,黑色对襟衫的纽扣崩了两颗,露出精壮的胸膛——他方才被阿勇的警棍砸中了肩膀,此刻眼里燃着狼一样的火,一步步逼近林远。

林远把阿霞推给小莉,小莉哭着拽住她往巷口跑,黄包车夫已经甩着鞭子调头,车轮碾过水洼溅起水花。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短刀,刀把还带着前主人掌心的汗,握起来硌得慌。

老黑的拳头带着风声砸来,他侧头避开,刀背磕在老黑手腕上——这是陈志超教的卸力,但老黑哼都没哼,反手就掐住他手腕,指力大得像铁钳。

有点意思。老黑咧嘴笑,露出两颗金牙,雷探长说你会两下子,倒真没吹。他的膝盖顶向林远小腹,林远咬牙侧移,后背撞在晾衣柱上,青苔蹭了满背。

老黑的拳头又到了,他偏头,指节擦着耳尖划过,带起一阵风。

阿远!阿勇的声音带着血味——他被两个警察缠住了,左边那个用警棍砸他后背,右边那个正摸向腰间的枪。

林远的额头沁出冷汗,余光瞥见雷洛正猫着腰往晾衣柱后挪,右手在水洼里摸索——那里躺着他方才摔落的枪,金属枪管在月光下闪了一下。

小心!阿霞的尖叫刺穿打斗声。

林远转头的瞬间,看见雷洛已经捡起枪,枪口正对着阿霞的后背。

阿霞被小莉拽着跑,黄包车就在五步外,车夫的鞭子已经举起来。

但雷洛的枪法他见过,去年在油麻地抓赌档,雷洛隔着三条街崩了跑掉的庄家,子弹从后颈进,眉心出。

老黑的手臂勒住他脖子,他能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的咔咔声。

雷洛的手指扣住扳机,指节白得像骨瓷。

阿霞的脚步顿住,她回头望着他,眼睛里映着月光,像两潭要漫出来的水。

答应我......她的口型被风声揉碎。

林远的左手突然摸到晾衣柱上的铁钩——那是用来挂鱼干的,锈迹斑斑,尖得能扎穿牛皮。

他用尽最后力气抬起手,铁钩刺进老黑的胳膊。

老黑痛吼着松开手,他踉跄两步,视线里雷洛的枪口已经对准了阿霞的心脏。

阿霞——

枪声在喉间炸成碎片。

雷洛的手指已经压下扳机,月光顺着枪管爬上来,在阿霞锁骨处投下一个小小的光斑。

林远的指甲掐进掌心,他看见雷洛的食指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兴奋——就像从前每次他扣动扳机时那样。

黄包车夫的鞭子啪地炸响。

阿霞突然转身,把小莉往车上一推,自己却扑向路边的纸扎铺。

纸人纸马在风里摇晃,她抓起个纸灯笼,用力砸向雷洛的脑袋。

灯笼里的蜡烛摔在地上,火星溅进水洼,滋啦一声灭了。

雷洛的枪口偏了半寸。

子弹擦着阿霞耳尖飞过,打在纸扎铺的木牌上,咔地钉进往生两个字里。

林远的呼吸重新灌进肺里。

他抄起地上的酒坛碎片,朝老黑的膝盖砸去。

老黑惨叫着蹲下,他趁机扑向雷洛,两人在水洼里滚作一团。

雷洛的枪甩进了腌菜缸,泡在酸水里滋滋作响。

阿勇的警棍砸在雷洛后背上,他闷哼一声,血从嘴角溢出来,混着水洼里的腌菜汁,红得刺眼。

走!林远拽起阿霞往黄包车跑,小莉哭着把她拉上车。

车夫甩响鞭子,车轮碾过水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雷洛的裤脚。

林远回头时,正看见雷洛从腌菜缸里捞出枪,用袖子擦了擦,枪口再次抬起来——这次,准星稳稳地套住了他的心脏。

黄包车转过街角,风声灌进耳朵。

阿霞的手还在抖,她攥着他的手腕,体温透过湿冷的布料渗进来。

林远望着她发间沾的纸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咔嗒一声——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清晰得像敲在他太阳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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