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决战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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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的雨声原本淅淅沥沥,当林远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一沓牛皮纸袋时,他捏着码头仓库监控截图的手指突然顿住,那画面里阿文的背影格外清晰,正往一辆黑色轿车后窗塞东西,车牌尾号437,正是雷洛手下“眼镜雄”的座驾。

此时,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作响,仿佛也在为林远此刻内心的震惊与愤怒助威。

台灯罩子有些旧了,暖黄的光漏下来,在文件边缘投出毛茸茸的晕。

那光线似乎也在这嘈杂的雨声中微微颤抖。

“林哥。”老陈的敲门声很轻,推开门时带着股潮湿的寒气,“刚截到阿文的通话记录,今晚十点十七分,他和油麻地雀记茶餐厅的固定电话通了三分零五秒。”他把打印纸放在桌上,“那电话是雷洛设在西环的联络点。”

林远的拇指在照片边角磨出折痕,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三天前阿文还蹲在他脚边修台灯,说“林哥眼睛熬红了,换个亮堂的灯泡”;昨天清晨阿文替他买云吞面,特意绕去上环挑了新鲜虾子,汤里浮着翡翠般的葱花。

他想起阿文每次汇报工作时总爱用“咱”字——“咱这票要是成了,雷洛的烟馆得塌半边”,那股子热乎劲,像块捂在怀里的炭。

可如今,这一切都变得那么讽刺。

窗外的雨依旧肆虐,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震得他耳朵生疼。

“知道了。”林远的声音稳得像块压舱石,指尖却在桌下掐进掌心,“去把阿勇、阿强叫过来。”

老陈走后,林远拉开抽屉最底层,金属碰撞声脆得刺耳。

那是把勃朗宁,他摸过无数次的枪柄此刻有些硌手,触感冰冷而坚硬。

窗外的雨又密了些,打在玻璃上的声响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为恐惧,是愤怒,是被信任之人捅刀的钝痛,更是要把这把刀原样捅回去的灼烧。

半小时后,会议室的门被阿勇撞开条缝。

这小子总爱把皮靴擦得锃亮,此刻鞋跟磕在木地板上,“咔嗒咔嗒”响得人心慌。

老陈跟在后面,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阿文最后进来,袖口沾着星点泥渍,见林远看过来,还咧嘴笑:“林哥,我今早去码头查货,让水洼溅了。”

林远盯着他沾泥的袖口,那泥色发灰,是西环码头特有的淤泥——雷洛的联络点,正挨着西环码头。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此时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

“都坐。”林远指节敲了敲桌上的地图,“明天凌晨三点,雷洛的货船会到长洲岛。”他故意把“凌晨三点”咬得很重,余光看见阿文的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开个墨点,和前晚老陈笔下的那个如出一辙,“这次要连人带货端了,阿文,你带一队守东堤;阿勇,你跟我抄仓库后门。”

阿勇捏着匕首的指节发白:“林哥,上次长洲岛后墙有狗洞......”

“我知道。”林远打断他,目光扫过阿文——这小子正低头记笔记,喉结却在动,“所以阿文,你守东堤时,留两个人看住那个狗洞。”

会议开到十点半散场。

阿文第一个起身,说要回宿舍拿枪套。

林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对老陈使了个眼色。

老陈摸出怀表晃了晃,秒针“嗒嗒”走着,像根扎进人心的针。

“阿强。”林远喊住要走的阿强,“跟着阿文,别让他发现。”阿强点头时,耳坠上的银铃铛轻响,那是他阿婆临终前塞给他的,“记住,只看,别打草。”此刻,窗外的雨已经渐渐停歇,只剩下偶尔几滴雨滴落下的滴答声,仿佛也在等待着这场决战的到来。

凌晨一点,老陈的电台突然发出“刺啦”声。

林远正给枪上膛,金属撞击声混着电流杂音,像首走调的歌。

老陈摘下耳机,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雷洛的人动了!西环码头开出三辆卡车,往长洲岛方向去了。”

林远把枪插进腰间,动作稳得像台精密仪器。

他摸出打火机点烟,火星映得眼底发亮——阿文果然把“凌晨三点”的假消息传了出去,雷洛急着转移货物,这才会提前行动。

他的内心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在决定让阿文跟自己行动时,一方面想着也许这是最后给阿文一个回头的机会,另一方面也清楚这是自己布局的重要一环。

“老陈,通知阿勇,把行动时间改到两点。”林远吐了口烟,烟雾在灯光里打旋,“让他带阿虎去东堤,阿文......”他顿了顿,“让阿文跟我。”

老陈应了声,转身时碰倒了茶杯。

茶水在地图上晕开,正好浸了长洲岛的位置,像块暗红的血渍。

后半夜的雨终于停了。

林远站在窗前,玻璃上还挂着水珠,把楼下的路灯折射成碎钻。

他摸出手机,那条来自阿霞的短信还在——“小心阿文”。

他早该想到的,阿霞昨天系领带时手在抖,不是因为紧张,是想提醒他;三天前老陈的情报袋上那片油渍,是阿文的指纹,他总爱叼着烟看文件,烟灰落进油里...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桌上的照片哗哗响。

雷洛在照片里笑着,可林远知道,那笑容里的刀,今晚就要见血了。

楼下突然传来汽车发动声。

林远探头望去,一辆黑色轿车正驶离巷口,车牌尾号437——是眼镜雄的车。

他摸了摸腰间的枪,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像触到了明天的答案。

城市还在沉睡,只有零星的路灯亮着,把林远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盯着远处漆黑的海面,那里有雷洛的货船,有阿文的背叛,有他精心布下的局。

明天,当第一缕阳光升起时,香港的天空,该换个人撑了。

窗台上的烟灰缸里,最后一截烟头明灭着,像双在黑暗中凝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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