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暗夜布局

换源:

  林远的指节抵在冰凉的窗玻璃上,那凉意顺着指尖迅速蔓延开来,水珠顺着他手背的血管往下爬,像条细小的蛇,触感湿滑冰冷。

楼下那辆车牌尾号437的黑色轿车早没了踪影,可他盯着空了的巷口,喉结动了动——眼镜雄是雷洛的耳目,这时候离开,定是去报信了。

叮铃。老式挂钟在墙角敲了两下,凌晨两点整,那清脆的钟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林远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照片哗啦啦翻页,那翻动的声音格外清晰,雷洛的笑脸被掀到最底下,露出半张阿霞的侧影——那是上周在兰桂坊,阿霞举着奶茶冲他笑,发梢沾着点泡沫,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他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边角,触感是光滑的相纸,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是阿勇的短信:人齐了。

二楼阁楼的灯泡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声响,阿勇正用军刀削着指甲,刀背敲在木桌上笃笃响。

老陈缩在藤椅里,镜片蒙着层雾气,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时间线;小莉抱着个铁盒坐在门槛上,盒里装着阿霞的珍珠发卡——她刚才来送东西时,手背上还留着被雷洛捏红的指印,手指触碰上去还有丝丝痛感。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阿文是内鬼。”林远把枪往桌上一放,金属撞击声让小莉打了个寒颤。

他摸出半盒皱巴巴的红塔山,抽出一支叼在嘴里,“三天前老陈的情报袋,油渍里混着烟灰。阿文那支‘大前门’,烟嘴总沾着茶渍。”他划亮打火机,火苗映得眼尾泛红,“昨天阿霞系领带时抖手,不是紧张,是在我手腕上写了个‘文’字。”

老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缩成针尖:“我查过码头货单,阿文上周替雷洛签了三批‘海鲜’——冰鲜柜里藏的是军火。”他翻开笔记本,指节重重叩在“长洲岛”三个字上,“刚才西环码头的卡车,运的就是这批货。”

阿勇的军刀咔地合上,刀柄砸在桌上:“那狗日的跟了我三年!上个月还说要攒钱娶老婆......”阿勇心中一阵绞痛,三年的兄弟情分在这一刻被背叛感撕得粉碎,他想不通阿文为何要走上这条不归路,但愤怒还是迅速占据了他的理智,他脖颈青筋直跳,突然抓起桌上的枪就要往外冲,被林远一把按住手腕。

“别急。”林远的拇指压在阿勇脉门上,触感滚烫,“我让他跟我行动,是给过机会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截烟蒂,“今晚他抽的‘大前门’,我捡了。等收网时,烟蒂上的唾液、情报袋的指纹,够送他去赤柱监狱蹲十年。”

小莉突然吸了吸鼻子,铁盒在膝头晃了晃:“阿霞姐怎么办?雷洛要是知道她给你报信......”她声音发颤,指甲掐进掌心,“刚才我去她公寓,她梳妆台上摆着雷洛送的钻石项链,盒子底下压着张船票——明天早班去澳门的。”

林远的烟烧到指腹,一阵灼痛传来,他猛地掐灭在烟灰缸里,火星子溅在“长洲岛”的地图上,烫出个焦黑的洞。

“阿霞的船票,我让人加了保险。”他从西装内袋抽出张纸,是澳门警署的担保函,“老陈的表弟在海关,今晚就把船票信息改到阿霞名下。”他转向小莉,目光软了些,“你等下带她去码头,穿我放在你那儿的灰布衫,雷洛的人认不出。”

老陈突然压低声音:“阿文刚才去了后巷,跟个戴鸭舌帽的人说了两分钟。”他翻开笔记本,上面画着模糊的侧写,“像雷洛新请的老黑——那家伙在九龙砍过三个警察。”

林远的手指在桌上敲出暗号,是摩斯电码的“陷阱”。

他抓起外套披在肩上,枪套蹭过肋骨,硌得生疼:“阿勇,你带阿虎去东堤,假装押运‘货物’。卡车后厢装两箱废铁,车底贴追踪器。”他掏出串钥匙扔过去,“车牌换921,雷洛的人盯的是437,这号安全。”

“那你呢?”阿勇接过钥匙,喉结动了动,“老黑那孙子......”

“我去长洲岛。”林远摸出枚硬币抛向空中,接住时掌心全是汗,“阿文要跟我,正好做活饵。”他转身走向墙角的铁皮柜,密码锁“咔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文件——雷洛的银行流水、码头货单、与毒枭的电报副本。

他抽出最上面的一本,递给老陈:“这叠送《华侨日报》,明早头版。”又抽出两本,分别塞进小莉和阿勇怀里,“你们俩的,送到廉政公署和澳门警署。”

小莉攥着文件,指尖发白:“要是路上......”

“不会。”林远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雷洛要的是货和人,不是几张纸。等他发现阿勇的车是假的,黄花菜都凉了。”他看了眼手表,两点十七分,“现在就走。小莉带阿霞去码头,阿勇三点前到东堤。老陈......”他拍了拍老陈的肩,“你守着电台,听见‘夜莺’的叫声,就把资料全撒出去。”

老陈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放心,我等这声‘夜莺’,等了十年。”

阁楼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穿堂风卷着潮湿的海腥味灌进来,那股腥味直冲进鼻腔。

林远站在门口,看阿勇大步流星往巷口走,军靴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那冰凉的水溅到腿上,让他打了个哆嗦;小莉抱着铁盒小跑着跟上,发梢沾着的水珠在路灯下闪了闪,像阿霞的珍珠发卡。

老陈弯腰收拾笔记本,钢笔滚到他脚边,他蹲下去捡,背影像张弓。

“林sir。”身后突然响起阿文的声音。

林远没回头,盯着阿勇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这才转身。

阿文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提着个帆布包,笑得跟往常一样:“您说去长洲岛,我把船票备好了。”

林远看着他耳后那颗朱砂痣——上周阿勇喝多了,拍着阿文的肩说“这痣红得邪乎”,他还笑着说“我娘说这是福相”。

现在那痣在路灯下泛着暗紫,像块凝固的血。

“走。”林远摸了摸腰间的枪,转身往码头方向走。

阿文跟在他身后三步远,帆布包的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黑色枪管——是老黑的配枪。

雨又开始下了,细细的,打在脸上像针,带着丝丝凉意。

林远望着远处漆黑的海面,那里有雷洛的货船,有阿文的背叛,有他布下的网。

阿勇的卡车应该已经上了东堤公路,车灯划破夜色,像把亮闪闪的刀,那灯光在雨幕中闪烁。

小莉应该已经敲开阿霞的门,铁盒里的珍珠发卡碰着船票,叮铃作响。

前面就是码头了,渡轮的汽笛声撕开雨幕。

林远摸出手机,给老陈发了条短信:“夜莺将鸣。”

阿文的脚步突然快了些,跟他并肩时,手悄悄摸向腰间。

林远盯着渡轮的灯光,嘴角勾了勾——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