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捏着电报的手在月光下泛着青白,指腹蹭过纸页上歪扭的葡萄牙字母,后槽牙咬得发酸。
小方的脚步声在巷口渐远时,他突然把电报按在胸口——那抹凉意透过衬衫渗进皮肤,像根细针扎着心脏。
陷阱。他对着空气说出这两个字,喉结滚动时想起阿霞手腕上的红印。
雷洛的人昨天在她下班路上截住,说是误认,可那两个马仔动手时眼里的狠劲,分明是要给个教训。
林远摸出怀表,秒针在12的位置跳得飞快,像极了当年在码头扛货时,工头催命的哨子声。
得抓点什么。他把怀表塞进裤袋,金属表壳硌得大腿生疼。
转身时瞥见墙角的旧镜子,自己眼里的血丝像蛛网般爬满眼白——从阿霞被袭到电报送来,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后半夜三点,小方敲开裁缝铺的门。
小伙子额角挂着汗,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码头登记单:探长,托尼的玛丽号前天靠了葵涌码头,卸货单上写着布料,可守码头的阿贵说,那批货用油布裹得严实,搬的时候有金属碰撞声。
林远接过单子,指甲在布料两个字上划出折痕。
他想起雷洛上个月刚吞了东南亚的几条走私线,金属......怕是军火。联系阿华。他把单子递给小方,让他今晚混进雷耀集团的夜巡队,盯着杰克的办公室。
天刚蒙蒙亮,老李就猫着腰钻进裁缝铺。
这个情报专家向来整洁的西装沾着煤渣,眼里闪着猎人见了猎物的光:探长,杰克这半个月跟油麻地的老王碰了七次头。他掏出个小本子,翻到画满箭头的那页,第一次在茶餐厅,第二次在当铺后巷,昨天夜里......他压低声音,在码头仓库,就是托尼那艘船靠的位置。
林远的手指在老王两个字上顿住。
老王是道上有名的情报掮客,专做黑白两道的中间人,手底下养着三个报童、五个擦鞋匠,整个九龙的风吹草动他都能闻出味来。约他。林远扯松领带,用雷耀集团最近在查码头私货当由头,开三倍价码。
老李走后,林远靠在藤椅上闭了闭眼。
阿霞的脸突然浮上来,睫毛在眼下投着影子,像朵沾了露水的雏菊。
他猛地睁开眼,从抽屉最底层摸出个铁盒——里面是阿霞去年生日时掉的发夹,珍珠已经褪了色。再忍两天。他对着发夹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傍晚五点,老王准时出现在尖沙咀的旧仓库。
这个精瘦的男人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沾着茶渍,见了林远却先弯腰行了个礼:林探长的茶,王某可等了好些日子。
老陈搬来条木凳,林远坐上去时吱呀作响。
他从怀里摸出个牛皮纸袋,啪地拍在两人中间的破桌上:听说杰克手里有份海外行动纪要?
老王的瞳孔缩了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的裂纹。
林远知道,这是他在权衡风险——雷洛的情报主管,和新界刚冒头的林探长,哪边更稳当?
探长要的东西,得加钱。老王突然笑了,露出颗金牙,不是王某狮子大,杰克那只老狐狸,最近查得严。
林远把纸袋推过去,里面的港币发出沙沙的摩擦声:这是定金。他盯着老王的喉结,事成之后,再加双倍。
老王的手指在纸袋上停顿三秒,终于攥住袋口。
他从裤腰里摸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后是张泛黄的信纸:杰克昨天刚誊的副本,原件锁在雷耀大厦顶楼保险柜。
林远接过信纸,先看落款——是雷洛的私人秘书签的字。
再翻到第二页,七月十五,货轮玛丽号停靠维多利亚港,货物由陈姓中间人接手几个字刺得他心跳加速。
他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这是雷洛走私军火的铁证。
探长好手段。老王收拾好钱,起身时又弯了弯腰,后会有期。
仓库的铁皮门刚关上,外面就传来砰的一声枪响。
林远本能地把信纸塞进怀里,拽着老陈扑向墙角的货堆。
老李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子弹擦着林远的耳际飞过,在墙上溅起火星。
六个!老李压着声音喊,后门三个,前门三个!
林远摸到腰间的配枪,枪管还带着体温。
他探出头,看见两个蒙面人端着冲锋枪冲进来,子弹打在货箱上,木屑飞溅。
老陈抄起地上的铁管,砸向左边那个的膝盖,男人惨叫着栽倒,枪掉在地上。
捡枪!林远吼了一声,老李趁机滚过去抓起枪,对着前门扫射。
林远拽着老陈往右边跑,身后的货堆被打出个窟窿,冷风灌进来,吹得他后颈发凉。
车在巷口!老李边打边退,脸上划了道血口子。
林远咬着牙冲过去,怀里的信纸被汗浸透,黏在胸口。
三人刚冲出仓库,就听见警笛声由远及近——是阿华调的支援到了。
蒙面人见势不妙,转身往巷子里跑。
林远扶着老陈上了车,老李踩下油门时,后车窗咔地裂开道缝——最后一颗子弹擦着他的太阳穴飞了出去。
安全屋的灯光亮起时,林远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全湿了。
他把信纸摊在桌上,借着台灯看,第三页边缘有个烧焦的洞——刚才躲子弹时,货堆里的蜡烛被打翻,火星溅了上来。
老陈递来热毛巾,他擦了把脸,镜中映出眼尾的红血丝。
窗外传来老李锁门的声音,金属门闩扣上的瞬间,他摸出怀表——秒针停在7的位置,和阿霞手腕上的红印重叠在一起。
叫阿华。他对着老陈说,声音哑得像砂纸,还有半小时,开会。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