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卧底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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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全屋的灯泡在头顶晃出昏黄光晕,林远的手指在信纸上焦洞边缘反复摩挲,指腹被纸页割出细红的痕。

老陈端来的姜茶在桌上腾着热气,他却半点没碰——茶水太烫,烫得他想起仓库里飞溅的木屑,想起子弹擦过耳际时那声尖锐的嗡鸣。

叩叩。

铁门闩被轻轻拨动的声响比警铃还让他神经一绷。

林远抄起桌上的配枪,枪管抵着裤缝,直到看见阿华那张带着胡茬的脸从门缝里挤进来。

年轻人额角沾着星点雨珠,警服第二颗纽扣歪了,显然是跑着来的。

探长。阿华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信纸时瞳孔微缩,老王那单...

坐下。林远用枪柄敲了敲木凳,枪没收回,老李,锁门。

老李应了声,金属门闩咔嗒扣死的瞬间,林远的指节在信纸上压出褶皱。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像在吞一颗烧红的铁珠:七月十五,玛丽号。

雷洛要往香港送军火,陈姓中间人接手。他抬起眼,盯着阿华发梢滴在木凳上的水痕,原件锁在雷耀顶楼保险柜,副本是杰克誊的——你说,杰克为什么会让老王拿到副本?

阿华的后颈蹭了蹭衣领,这是他紧张时的老毛病。可能......可能杰克故意放风?他声音发涩,雷洛最近在查内鬼,杰克管情报,说不定想引蛇出洞。

老陈突然把茶杯往桌上一墩,瓷底磕出脆响。蛇已经出洞了。他摸出旱烟杆,火星在烟锅里明灭,刚才仓库遇袭,六个蒙面人,枪是美国货——雷洛的私兵用的就是这种。他眯眼盯着林远胸口,那里还留着信纸洇出的汗渍,他们要抢的不是信纸,是杀人灭口。

林远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冲出仓库时,最后那颗子弹擦过老李太阳穴的风声,想起老陈砸中蒙面人膝盖时,对方喉间溢出的粤语脏话——那口音,和雷洛手下的马仔一模一样。

阿华。他突然伸手按住阿华肩膀,掌心能感觉到年轻人肌肉的紧绷,你明天回雷耀,想办法混进杰克的核心圈子。

阿华的喉结动了动:探长,杰克现在只信自己带的人......

他信你。林远打断他,从怀里摸出块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林记钟表行的旧印,上个月你替他挡了跛豪的暗枪,子弹擦着他肋骨飞过去。

他喝多了跟马仔说,阿华这小子,比亲儿子还忠心。

阿华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

他想起那天暴雨里,杰克的西装被血浸透,自己背着人跑了三条街找诊所,后背的警徽硌得生疼。我明白。他突然抬头,眼里烧着团火,探长要什么情报?

雷洛的下一步。林远把信纸折成小块,塞进怀表夹层,玛丽号是引子,雷洛要钓的鱼,可能比军火大得多。他指节叩了叩桌面,三天后,雷耀顶楼的安全会议,你必须在场。

阿华站起身,警服下摆扫过老李刚包扎好的伤口。

老李疼得抽了口冷气,却只闷声说:小心杰克的德国牧羊犬,那狗闻过血,认生。

知道。阿华摸了摸腰间的牛肉干,那是他每次见杰克前必揣的——老陈说过,狗记吃不记打。

离开安全屋时,雨已经停了。

阿华沿着后巷走,墙根的积水里浮着半片碎玻璃,映出他扭曲的脸。

他摸了摸藏在袜筒里的微型相机,金属壳贴着皮肤发凉——这是林远托跛豪从日本带的,能拍指甲盖大的照片。

雷耀大厦的霓虹灯在街角亮起时,他扯了扯警服领口,把表情调整成惯常的憨笑。

门岗的阿彪叼着烟冲他点头:华哥,杰克哥在顶楼等你呢,说有要紧事。

阿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跟着阿彪往电梯走,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顶楼会议室飘着雪茄味,杰克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像座黑黢黢的山。

阿华。杰克没回头,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过来看看这个。

阿华凑过去,玻璃上贴着张照片——是仓库外的巷子,自己、林远、老陈钻进汽车的背影,被拍得清清楚楚。

雷洛探长说。杰克终于转身,手里的雪茄明灭,照出他眼底的冷光,最近有内鬼在卖情报。他把照片按在阿华胸口,你说,会是谁?

阿华感觉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他想起林远说过,遇到这种情况要先笑——笑得越傻,越不像内鬼。杰克哥真会开玩笑。他挠了挠后脑勺,照片边角刺得胸口发疼,咱们雷耀的兄弟,哪个不是把命别在裤腰上跟您?

杰克盯着他看了足有十秒。

阿华能听见自己心跳声在耳膜上撞,像敲着面破鼓。

终于,杰克拍了拍他肩膀,雪茄灰落在他警服上:也是,那天要不是你挡枪......他转身走向会议桌,坐吧,说说玛丽号的事。

阿华坐下时,裤腿蹭到桌角,微型相机硌得大腿生疼。

他看着杰克翻开的文件,七月十五四个字刺得他眼眶发酸——林远说的没错,雷洛要的根本不是军火。

文件最后一页,用红笔圈着警队高层四个大字,墨迹还没干。

散会时,阿华的手心全是汗。

他借着系鞋带的工夫,用微型相机拍了三张照片,相纸在暗袋里发烫。

走到电梯口时,杰克突然喊住他:阿华。

他的手指在裤缝上绞出褶皱,转身时脸上的笑差点绷不住:杰克哥?

明天跟我去码头。杰克摸出包烟,抛给他一支,玛丽号靠岸,得盯着陈姓中间人。他眯眼吐了个烟圈,你不是总说想跟我学怎么看货?

机会来了。

阿华接住烟,滤嘴被他捏得变了形。谢谢杰克哥!他笑着应下,转身进电梯时,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摸出怀表里的纸条——那是林远用密语写的见机行事,墨迹被体温洇开,像团模糊的血。

深夜的安全屋,林远对着台灯看阿华传来的照片。

老陈凑过来看,旱烟杆当地掉在桌上:雷洛要拉拢警队高层?

不止。林远用放大镜照着照片边缘,那里有个模糊的签名,陈姓中间人......陈超?他猛地抬头,眼里烧着簇新的火,陈志超!

雷洛要联合陈志超,把军火卖给警队里的自己人!

老陈的手在发抖:那玛丽号......

是陷阱。林远把照片收进铁盒,锁进墙里的暗格,雷洛要借军火案,把水搅浑,再把脏水泼到咱们头上。他摸出怀表,秒针停在7的位置,和阿霞手腕上的红印重叠——那是昨天他握得太用力留下的。

通知阿勇。他对着老李说,声音像淬了冰,带弟兄们去码头,穿便衣,别挂警徽。他又转向老陈,让跛豪的人盯着陈志超,他最近常去皇后大道的茶楼。

窗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是老李出去联络人手了。

林远站在窗边,望着雷耀大厦的霓虹在雨雾里明明灭灭。

阿华的密信还在他口袋里,最后一句写着:杰克明日带我去码头,玛丽号。

他摸了摸腰间的配枪,枪管贴着皮肤的温度,像颗即将引爆的雷。

明天,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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