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暗夜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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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远盯着山顶别墅的探照灯在铁丝网上划出银白的光带,喉结动了动。

脚边的碎石硌得踝骨生疼,他却觉得这疼来得实在——比刚才炸掉乔治的发射器时,心口那根扎着的刺要轻得多。

乔治临死前说“雷洛早把你当棋子”的话还在脑子里转,此刻被山风一激,倒淬出股狠劲来。

“老周带三组去左翼,专挑沙袋堆的炸药包打。”他摸出腰间的驳壳枪,“阿刚带二组绕到后山,雷洛的守卫肯定把重火力压在正面,后山的通风管道能塞进去人。”

老周把烟蒂碾进泥里,胡子茬蹭得下巴响:“林哥,那您?”

“我进正门。”林远扯了扯领口,左脸的疤跟着绷紧,“探照灯每十七秒转一圈,机枪手换弹夹要八秒——”他抬腕看了眼怀表,指针刚划过十二点四十五分,“等小孙的相机闪第三下,就是信号。”

小孙把相机往怀里拢了拢,镜头上的血渍已经结成暗褐的痂。

她深吸一口气,食指扣住快门:“放心,我数着秒呢。”

林远转身时,山风卷着左边传来零星枪响——是老周的人开始放冷枪了。

他猫着腰贴近铁丝网,三角钉在袖口刮出几道线,却比不过心跳撞着肋骨的疼。

探照灯的白光扫过来时,他贴着墙根蹲下,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根要刺破夜色的剑。

正门的密码锁在门楣右侧,林远摸出从乔治尸体上顺来的钥匙卡。

金属片插进卡槽的瞬间,他听见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

门开条缝的刹那,他瞥见走廊尽头的红地毯,还有墙上那幅雷洛与英国总督的合照——相框边角沾着灰,像被人刻意擦过,却漏了角落。

“林先生来得比我预期的早。”

雷洛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林远抬头,看见穿墨绿西装的男人倚着栏杆,雪茄的红光在黑暗里明灭,“保险柜里的东西,你不想看看?”

林远的手按在驳壳枪上,却没拔。

他记得阿霞说过,雷洛笑起来时左边酒窝会陷进去——此刻那酒窝正随着嘴角的弧度若隐若现,“雷先生留的礼物,自然要当面拆。”

雷洛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栏杆。

林远跟着上楼,每一步都数着台阶——十三级,和当年雷洛带他进警署时走的台阶数一样。

二楼走廊尽头的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漏出来,照见门框上的弹孔——新的,边缘还翻着毛刺。

主控台的红灯在房间中央闪烁,林远一眼就认出那是控制乔治发射器的总闸。

他刚要伸手,后颈突然一凉。

雷洛的勃朗宁顶在他脊椎上,雪茄的焦糊味钻进鼻腔:“你以为毁了玩具就能赢?当年我在九龙城寨被砍十三刀,爬着去码头找英国人时,也这么天真过。”

林远没动。

他闻见雷洛身上的檀香味——和阿霞梳妆台上的香粉一个味。

那天阿霞替他擦脸上的疤时,也是这股味道裹着她的发香,“雷先生现在该明白,棋子也能掀棋盘。”

他突然矮身侧转,驳壳枪的枪托砸向雷洛手腕。

勃朗宁“当啷”掉在地上,雷洛的拳头已经砸过来,结结实实打在他左脸的疤上。

疼意炸开的瞬间,林远想起乔治说的“棋子”,想起第一次见雷洛时,自己蹲在警署后巷吃冷饭,被雷洛的皮鞋尖踢翻饭盒——那时候他就发誓,要让这双鞋再也踢不到自己。

两人滚在地上,雷洛的袖扣划开林远的手背,林远的膝盖顶在雷洛肋下。

主控台的红灯还在闪,映得墙上雷洛的照片忽明忽暗。

照片里的人西装笔挺,此刻却领带歪在颈侧,额角渗着血——和林远第一次见他时,倒有几分像了。

“你输在太念旧。”林远压着雷洛的手腕,从怀里摸出捆炸药的麻绳,“阿霞说你书房的保险柜密码是她生日,可你偏要在控制台旁边放份旧报纸——”他扯过雷洛的领带,把人绑在椅子上,“1948年7月15日,你当上探长那天的报纸。”

雷洛喘着气,血从嘴角滴在西装前襟:“你早知道?”

“从陈志超给我看你办公室布局图那天。”林远走到主控台前,手指按在关闭键上,“他说你总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控制台的红光渐次熄灭时,窗外传来密集的枪声。

林远扒开窗帘,看见老周的人已经冲过铁丝网,阿刚的人从后山的通风管道钻出来,守在机枪旁的守卫正举着白旗——小孙的相机在人群里闪个不停,像串移动的星子。

“林哥!”小孙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哭腔的笑,“赢了!他们全投降了!”

林远转身时,雷洛正盯着墙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自己年轻些,眼里有股狠劲,和现在被绑在椅子上的狼狈截然不同。

林远摸出怀表,指针指向一点十七分——比预计的早了八分钟。

“为什么不杀我?”雷洛突然问。

林远把驳壳枪插回腰间:“当年你把我从后巷捡回来,说‘要活成刀,别活成刀下的肉’。”他扯了扯被扯皱的衬衫,“现在我活成刀了,总得让你看看,刀不只能杀人。”

楼下传来脚步声,老周的声音混着硝烟味飘上来:“林哥,伤员都安置好了,阿刚说雷洛的人全缴械了。”

林远应了声,目光扫过主控台旁的保险柜。

密码锁的数字还停在0715——阿霞的生日。

他蹲下身,手刚要按密码,小孙举着相机冲进来,镜头上的血痂在灯光下泛着暗紫:“林哥!我刚才听见收音机说,全香港都在播这场仗!大家都在问...问是谁带我们赢的。”

林远站起来,摸了摸脸上的疤。

那道疤现在不烫了,反而有些凉,像块刻着故事的玉。

他望向窗外,东方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明天早上,开新闻发布会吧。”

小孙的相机“咔嚓”一声,拍下他映着晨光的侧脸。

林远没看镜头,他在想阿霞昨天晚上说的话——“等你赢了,我要在报纸头版看到你的名字。”现在他知道,头版上会有,但不止他的名字。

雷洛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释然:“林先生,你比我当年...更像个探长。”

林远没接话。

他走到窗边,看晨雾漫过山顶,把别墅的影子渐渐吞掉。

楼下传来手下们的欢呼,混着远处的鸡叫,像首不太整齐的歌。

他摸出怀表,轻轻合上表盖——有些故事,该翻篇了。

小孙的声音又响起来:“林哥,发布会要穿哪套西装?阿霞姐说...说要挑件衬你疤的。”

林远转身,看见保险柜上自己的影子,和雷洛的影子叠在一起。

他伸手按向密码锁,0715——阿霞的生日,也是新的开始。

晨光漫进房间时,他听见楼下有人喊:“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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