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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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署二楼的会议室里,吊扇转得嗡嗡响,林远站在长桌尽头,后颈的旧伤被风一吹,又开始抽着疼——那是上个月和雷洛的人火拼时留下的,子弹擦着骨头过去,缝了七针。

阿福是雷洛安插的内鬼。他把阿福的怀表啪地拍在桌上,表盘上的划痕和雷洛那块一模一样,昨晚在他宿舍搜出金条,还有给雷洛的密信。

底下的人倒抽冷气,阿丽攥着笔记本的手青筋凸起,指节泛白。

林远扫过众人,看见阿智捏着钢笔在本子上画圈,阿伟的喉结动了动,像是要骂人。

那个总爱叼烟的小马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刮得地面吱呀响:林哥,那我们是不是...

所以今天叫大家来。林远压了压手,声音沉得像铅块,内鬼能查出来,就能防住。

从今天起,重要行动只传口头指令,文件必须双人签字。他转向阿丽,姑娘正咬着下嘴唇看他,眼睛亮得像茶餐厅那盏破吊灯,特别要提阿丽,要不是她主动当诱饵,我们还揪不出这只老鼠。

会议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阿丽的耳尖红到脖子根,手指绞着衣角,小声说了句谢林哥。

林远注意到她手腕上还留着被地痞掐的青印——三个月前在茶餐厅,他就是看见这姑娘举着茶壶砸向混混的后脑勺,才把她招进队里的。

散会时,阿智故意落在最后,把笔记本往林远怀里一塞:我记了三条防泄密的法子。本子上字迹潦草,画着监控布点图和密码本样式。

林远翻到最后一页,看见阿智用红笔写着人心比锁头难防,突然想起三天前这小子蹲在档案室门口数脚印——他总说,再严的规矩,也得防着活人。

去我办公室。林远拍了拍他肩膀,经过阿丽身边时,姑娘正被几个小警员围着夸阿丽姐厉害,看见他过来,立刻站直了,马尾辫甩了甩,像只竖起耳朵的兔子。

办公室门刚关上,阿伟就把配枪拍在桌上:林哥,要我说直接杀过去,雷洛安内鬼,咱们就端了他的小金库!他胳膊上的刀疤跟着肌肉起伏,那是和跛豪火拼时留下的,我带十人队,今晚就能——

急什么?阿智扯了扯他袖子,雷洛的事慢慢来,现在重点是黑鹰。他翻开林远桌上的档案,照片里是郊外那座废弃糖厂,阿伟的人查了三天,糖厂外围有铁丝网,晚上有手电筒光,大概率是窝点。

林远摸出怀表,指针指向十点十七分——和昨天在地下金库里发现阿福密信的时间分毫不差。

他把表盖合上,指节抵着太阳穴:阿辉那边查背景查得怎么样?

刚审完三个可疑的。阿辉从门外闪进来,警服领口还沾着墨迹,有个老陈,他老婆在雷洛的洗衣房做事。他把卷宗推过来,照片里的中年男人缩着脖子,我让人盯着了,暂时没动作。

林远点点头,目光落在墙上的地图上。

红笔圈着的糖厂像块伤疤,旁边是雷洛的码头、跛豪的赌场,还有黑鹰的几个可疑点。

他伸手敲了敲糖厂位置:阿伟,你带五个人,今晚十点摸过去,只看不动。

得嘞!阿伟抄起配枪就要走,被林远叫住:把你那破刀收起来,带警棍。阿伟咧嘴笑,拍了拍腰间的警棍——那是他从雷洛手下抢来的,刻着雷字。

下午三点,林远蹲在顶楼抽烟。

风灌进领口,后颈的伤又痒又疼。

楼下,阿豪带着两个警员在装新监控,梯子碰在墙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阿智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影子在窗户上晃,像是在撕什么纸——林远知道,那小子总把作废的密信一张张撕碎,说碎成渣子,鬼都拼不起来。

林哥!阿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他扶着楼梯扶手往上跑,额角挂着汗,黑鹰那边......

林远把烟按在墙上,火星子溅在水泥地上:说。

我安插在码头的线人说,阿强喘着气,黑鹰今天调了三车人去糖厂,还搬了几箱东西进去。他掏出皱巴巴的纸条,线人说听见他们骂警察要来了。

顶楼的风突然大了,吹得阿强的纸条哗哗响。

林远盯着纸条上的字,墨迹被汗浸得模糊,像团化不开的墨。

他摸了摸后腰的配枪,枪套磨得发亮——那是阿丽上个月用旧皮带给他改的,说这样拔枪快。

通知阿伟,行动提前到八点。林远把纸条塞进裤兜,让阿智再核一遍路线,阿辉盯着老陈。他转身要走,又停住,阿强,你去茶餐厅等消息,要是半小时没动静......

我明白。阿强用力点头,跑下楼时差点撞翻梯子,阿豪骂了句急什么,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林远回到办公室,墙上的地图被风吹得掀起一角。

他伸手按住,目光停在糖厂位置。

窗外的天阴了,远处传来闷雷,像极了三年前他初到香港时的那个雨夜——那天他蹲在巷子里啃馒头,看见雷洛的车碾过积水,溅了他一身泥。

现在,他的怀表在裤兜里发烫。

七点五十分,阿伟的电报准时发来:糖厂后门有三个岗,狗笼里拴着两条狼狗。

林远把电报揉成一团,扔进纸篓。

纸篓里已经有七团纸,都是今天阿智写废的行动方案。

他摸出阿丽早上塞给他的润喉糖,含在嘴里,甜得发苦——姑娘说开会说太久,喉咙要哑的。

八点零五分,窗外的雷声响了。

林远盯着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得比心跳还快。

突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强撞开办公室门,脸上的汗顺着下巴滴在警服上:林哥!

阿伟他们......

林远的手按在配枪上,后颈的伤疼得他眯起眼。

黑鹰的人在糖厂外围设了埋伏,阿强的声音发颤,阿伟说......说他们好像知道我们要来。

窗外的闪电照亮了阿强苍白的脸,林远看见他领口的纽扣崩了一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汗衫。

怀表在裤兜里咔嗒一声弹开,指针指向八点零七分——和三年前雷洛第一次召见他的时间,分毫不差。

他把怀表合上,转身从保险柜里取出那把磨得发亮的警棍。

通知所有人,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今晚,我们去会会黑鹰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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