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策的后背刚蹭过密道入口的青石板，身后就传来砰的撞门声——那些黑袍人到底还是冲进来了。
他反手将苏晚照往怀里一带，火折子刺啦一声窜起幽蓝火苗，照亮眼前逼仄的通道。
小心脚。他压低声音，火光照过墙面时顿了顿。
青灰色石壁上密密麻麻刻着镇魂符文，朱砂痕迹却像被腐蚀过的蛛网，东一块西一块剥落，露出底下泛着腥气的黑褐色。
那是阴毒鬼气常年侵蚀的痕迹，这些符阵至少破了七成。
苏晚照的验尸刀轻轻划过石壁，刀尖挑起一片剥落的朱砂：像被活物啃的。她抬眼时，火光在眼底晃出冷芒，和柳氏棺木上的牙印一个形状。
沈玄策喉结动了动。
前晚在义庄开棺时，他确实在柳氏棺盖内侧看到排排细牙印，当时只当是厉鬼挣扎所致，如今想来...他握紧判官笔，笔杆上的阴纹微微发烫——系统面板在识海里跳动，阴德值正以极缓的速度增长，说明这地宫里藏着比柳氏残魂更沉的因果。
两人顺着台阶往下走了二十步，通道突然开阔。
火折子的光映出满地积灰，中央七具乌木棺椁呈北斗状排列，最中间的地面刻着碗口粗的朱砂阵图，阵眼处三根桃木钉扎进青石板，钉尖还凝着暗红血珠——和柳氏残魂怀里抱的那根一模一样。
归冥阵。沈玄策的声音发沉。
他前世在阴司见过类似阵法，以七棺为斗，以活人为引，能将七道厉魂炼作鬼将。
而阵眼的桃木钉...他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钉尾的红绳，这是钉过活人心脏的凶钉，每根至少沾了三条人命。
苏晚照突然扯他衣袖。
她的指尖抵着最近的棺椁，上面用生漆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这符是倒的。她用刀背敲了敲棺盖，空的？
话音未落，最外围的棺椁发出吱呀轻响。
沈玄策的后颈瞬间绷直——那不是风吹的响动，是棺盖在缓缓滑动。
他猛地拽着苏晚照后退两步，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幽蓝火光里，七具棺椁的棺盖同时掀起半寸，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指甲。
黑鬼差！沈玄策低喝一声。
黑影从他背后窜出，正是前日新召唤的黑鬼差。
这鬼差生得极凶，青面獠牙，此刻脖颈上的锁链哗啦作响，抡起锈迹斑斑的哭丧棒就朝最近的棺椁砸去。咔嚓一声，棺盖碎成数块，里头蹦出个青面僵尸，指甲足有三寸长，对着黑鬼差的喉咙就抓。
玄策！苏晚照的验尸刀已经出鞘。
她反手甩出三把柳叶镖，钉住僵尸的膝盖，趁它踉跄时欺身上前，刀尖直刺僵尸眉心——那是她验了上百具尸体总结出的弱点。
可刀尖刚碰到僵尸额头，就像扎在铁板上，当地弹开。
是养尸！沈玄策瞳孔骤缩。
普通僵尸怕火怕符，这东西皮肤泛着青黑油光，分明是用尸油泡了十年以上的凶物。
他摸向怀里的系统面板，阴德值突然开始疯涨——每只僵尸身上至少背着五条人命。
黑鬼差那边已经打红了眼。
他的哭丧棒砸断第三只僵尸的胳膊，却被另一只从背后抱住腰。
僵尸的獠牙咬进他的鬼身，黑鬼差发出刺耳的尖啸，鬼气从伤口处簌簌掉落，显出身形的轮廓来——这是鬼差被重创的征兆。
晚照，退到阵眼！沈玄策抄起判官笔，笔锋在掌心划出血珠。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识海震动，提示音断断续续：检测到高阶阴物...职业等级突破条件...阴德值 100... 200
苏晚照反手拽住他的衣袖：我帮你挡左边！她的验尸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尖挑开扑来的僵尸手指，这些东西怕桃木钉！她突然弯腰抓起阵眼里的一根，接着！
桃木钉咻地飞来，沈玄策挥笔一挑，钉尖正扎进扑向他的僵尸咽喉。
那僵尸瞬间僵直，青黑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茬。
有用！苏晚照眼睛一亮，又去拔第二根钉。
可她刚碰到钉尾红绳，整座地宫突然震动。
七具棺椁同时发出闷响，剩下的四只僵尸突然暴起，其中一只更是跃到半空，指甲泛着幽绿寒光，直取苏晚照后心。
晚照！沈玄策扑过去的瞬间，黑鬼差的哭丧棒破空而来。
鬼差的鬼身已经淡得几乎透明，锁链却结结实实缠住僵尸的脚踝，将它狠狠摔在地上。
吼——黑鬼差的咆哮里带着破风箱似的杂音，这是鬼差即将消散的征兆。
沈玄策的指甲掐进掌心，系统面板突然弹出刺目金光：职业等级突破！
首席判官...解锁技能：生死簿改写（条件：宿主自愿损耗十年阳寿）...当前阴德值：870/1000...
撑住！他对着黑鬼差大喝一声，判官笔在虚空划出银芒。
六只僵尸的动作突然一滞——他在暗中用了判词镇邪，虽然因为等级突破还未完全掌握，但足够争取半息时间。
苏晚照趁机拽起最后一根桃木钉，反手扎进最近的僵尸心口。
那僵尸发出尖啸，化作一团黑灰。
沈玄策看着满地残灰，又看向逐渐透明的黑鬼差，喉结动了动。
他摸向腰间的银簪，那是柳氏遗物里最沉的因果，突然明白这地宫为何引他们来——
要破归冥阵，要救黑鬼差，要阻止鬼将成型...
他握紧判官笔，笔杆上的阴纹开始发烫。
系统提示音还在耳边回响，而不远处的通道口，已经传来黑袍人跑动的脚步声。
沈玄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看着黑鬼差透明的鬼身被僵尸獠牙啃出窟窿，耳中系统提示音还在轰鸣——「职业等级突破至首席判官，当前阴德值870/1000」。
他喉结滚动，前世在阴司见过太多鬼差为护阳间无辜者魂飞魄散的场景，这一世，他绝不会再眼睁睁看着黑鬼差消散。
镇！
镇！
镇！他手腕翻转如飞，判官笔带起三道银芒，在虚空划出三个碗口大的镇字。
银芒落地的瞬间，正扑向苏晚照的两只僵尸突然僵直，前爪在半空抓出几道血痕，发出闷吼。
这是他突破后首次使用强化版判词镇邪，笔尖还沾着未干的血珠，每一笔都带着阴司法则的重量。
鬼差强化！沈玄策咬着牙低喝。
系统面板在识海炸开金光，一道玄色流光注入黑鬼差体内。
青面鬼差的身形瞬间凝实，脖颈间的锁链嗡地一颤，锈迹剥落露出森白骨纹，原本破碎的鬼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仰天长啸，声震得地宫石壁簌簌落灰，抄起哭丧棒的手青筋暴起：小的...还能战！
话音未落，哭丧棒已如雷霆般砸下。
最左边的僵尸被抽中胸口，青黑皮肤瞬间崩裂，露出腹腔里蠕动的腐肉——竟是用活人生前脏器养的邪物！
黑鬼差趁势甩出锁链，铁环套住另一只僵尸的脖颈，猛力一拽。咔嚓！
僵尸的头颅被生生扯下，滚到苏晚照脚边时还在眨着浑浊的眼。
玄策！
看阵眼！苏晚照突然惊喝。
她刚用验尸刀挑开第三只僵尸的下巴，余光瞥见阵眼处的桃木钉正剧烈震颤。
三根钉尾的红绳啪地绷断，钉身竟自行从青石板里拔起三寸，在半空悬成三角，渗出的血珠滴在阵图上，像给暗红朱砂添了把火。
沈玄策转头的瞬间，后颈寒毛倒竖。
阵眼中央的黑褐色地面裂开蛛网纹，一道黑影正从中升起——是那具本该在义庄的红衣女尸！
她的指甲已经长到尺许，指尖滴着黑血，原本姣好的面容膨胀成青紫色，皮肤像被沸水烫过般龟裂，露出底下森白的骨架。
最骇人的是她的双眼，眼窝里翻涌着墨绿色怨气，每眨一次，就有细碎的鬼哭从地宫四角响起。
归冥阵...成了！沈玄策的声音发紧。
他终于看清红衣女子胸口的伤口——那是被桃木钉贯穿的痕迹，可此刻三根凶钉悬在半空，分明是用她的怨气做了最后引魂锁！
系统提示音适时炸响：恭喜宿主晋升首席判官，解锁技能【生死簿改写】（需宿主自愿损耗阳寿触发）！
红衣女子突然发出尖锐嘶吼，那声音像刮过铜盆的指甲，震得苏晚照耳中渗血。
她的骨架咔嗒作响，竟生生将自己的身体拉长半尺，青黑指甲直取沈玄策咽喉——这一击快如闪电，连黑鬼差的锁链都来不及拦截。
沈玄策瞳孔骤缩，左手本能地护住苏晚照后颈，右手将判官笔举过头顶。
前世在阴司看到的生死簿金页突然浮现在眼前：柳氏的阳寿本应还有三十年，却因邪修阴谋横死；黑鬼差本可在阴司值守百年，却为救他即将魂消...他喉结滚动，笔尖在虚空重重一顿：这一世，我不会再让无辜者枉死！
银芒乍现。
他笔走龙蛇写下个赦字，金光如银河倾泻，裹着阴司特有的清冽鬼气，精准击在红衣女子额头。
那抹金光像滚烫的铁水，瞬间灼穿她膨胀的皮肤，在骨架上烙出个焦黑的赦字。
红衣女子的嘶吼戛然而止，原本暴戾的怨气突然开始翻涌，如被戳破的气球般从伤口处疯狂外溢——那是她生前被镇压了二十年的冤屈，是被邪修用尸油泡了千日的不甘，此刻正顺着金光的缝隙，朝着沈玄策识海蜂拥而来。
黑鬼差的锁链当啷坠地。
他望着被金光笼罩的红衣女子，青面突然露出几分悲怆——这是厉鬼怨气反噬的征兆。
苏晚照攥紧验尸刀的手在发抖，刀尖深深扎进地面，却不敢挪动半步——她知道，此刻任何动作都可能打断沈玄策的法诀。
而沈玄策的眼底，正倒映着红衣女子体内翻涌的怨气。
那些深绿色的雾团里，隐约能看见二十年前的画面：穿红嫁衣的姑娘被按在祭坛上，桃木钉贯穿心口时，她的新郎正站在人群最前，手里攥着染血的符纸...
晚照，捂好耳朵。他的声音突然沙哑。
金光中的赦字开始碎裂，红衣女子的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而他的指尖，已经触到了生死簿改写技能的触发按钮——这一次，他要让所有被冤屈的魂灵，听见真相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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