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拂尘藏针,暗巷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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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玄策后背抵着门板的瞬间,黑雾裹着腐臭已擦过右肩,在木门上灼出焦黑窟窿。

他听见黑雾里混着四个孩童的哭嚎,像细针直扎耳膜——那是卷宗里失踪的小豆子他们,生魂被抽走后残念聚成的怨毒。

阴司判官在此!他咬着牙低喝,左手攥紧判官笔,笔杆上的阴司纹路突然泛起幽蓝微光。

方才侧身翻滚时靴底擦出的火星还在青砖上跳跃,他借着那点光,在半空画出封字起笔。

吴道子的拂尘再次扫来,青灰色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左眼黑丝已爬至瞳孔边缘,活像被鬼物啃噬了半张脸。

这道士的笑声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耳:区区见习判官也敢

话音戛然而止。

沈玄策笔尖重重顿在虚空,封字最后一笔落下时,月光恰好穿透云缝。

判官笔爆发出刺目金光,像把无形的剑劈开黑雾。

吴道子的动作瞬间凝固——他举着拂尘的手停在半空,嘴角咧到耳根的笑僵成诡异弧度,连腰间鬼面玉佩的幽蓝光芒都凝成了碎片。

好机会!沈玄策喉结滚动,右手在衣襟上快速抹过。

方才躲避时指甲在掌心掐出的血珠混着冷汗,此刻正顺着指缝滴在青砖上。

他弯腰抓起半块碎砖,反手砸向窗纸——哗啦一声,月光裹着夜气涌进后殿。

跃出窗口的刹那,他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脆响。

不用回头也知道,吴道子挣脱了封字束缚。

风灌进领口,他借着墙根阴影猫腰疾走,直到看见老槐树下那抹熟悉的月白身影。

苏晚照正背对着他整理糖葫芦担子,发间银簪在月光下闪了闪——那是两人约好的安全暗号。

她听见动静转身,验尸刀在袖中发烫的触感还未消退,见是沈玄策,眼尾微挑:那道士追来?

被我暂时拖住。沈玄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余光瞥见她脚边墙根的泥块。

他蹲下身用指腹一蹭,三个箭头的炭笔痕迹便显了出来——方向正指城北。

苏晚照从怀里摸出半块带血的黄符,是方才乌鸦爪间掉落的:七只乌鸦往城北飞,每只都抓着这种符。

我爹说过,邪修养鬼最爱用生魂血符引路。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摩挲着符纸边缘的锯齿状缺口,庙前香案上,吴道子的桃木剑对着小豆子站过的位置。

沈玄策瞳孔微缩。

他想起前四个失踪孩童,都是被引到破庙后消失的。

原来那道士早就在布网,用桃木剑锁定目标的位置,再用乌鸦血符引魂——小豆子能逃出来,怕不是这阵法出了岔子。

去城北。他扯下外袍系在腰间,露出里面深色短打。

苏晚照也快手快脚解下裙裾,用布条裹住双腿,发簪取下插在发髻里当短刃。

两人压低帽檐时,远处传来破庙方向的炸响——吴道子的拂尘掀翻了后殿屋顶。

走!沈玄策拽着她往巷口跑,鞋底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鼓般的声响。

夜风卷着槐花香扑来,他低声道:那道士身上的阴司气不对,像是用邪术强行融合了鬼将残魂。

普通江湖术士养不活这种东西,背后定有大来头。

苏晚照摸了摸袖中验尸刀,刀柄缠着的红绳被体温焐得温热:我爹验过前四个孩童的尸,脖颈都有月牙形齿痕。

方才黑雾里的哭嚎,和那些齿痕的位置...重合。

两人穿过三条街,城北的荒草味渐渐盖过了花香。

废弃土地庙的断墙在月光下投出狰狞阴影,庙前两棵老松的枝桠交错,像两只交握的鬼手。

沈玄策扯了扯苏晚照的衣袖,示意她躲在土堆后。

庙门口立着两个黑衣人,腰间佩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左边那个踢了踢脚边的碎石,低声道:王三那蠢货,连个小娃娃都看不住。右边的嗤笑:阵眼跑了又怎样?

七具生魂凑齐三具,等鬼将醒了...

噤声!左边的突然甩了甩耳朵,手按上刀柄。

沈玄策屏住呼吸,拉着苏晚照往后缩了缩。

他指尖抵在眉心,默念生死簿溯源。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时,眼前浮现出模糊画面:潮湿的地窖里,七名孩童被铁链锁在青砖墙边,小豆子缩在最里面,额间贴着张泛着幽光的黄符。

符纸纹路与乌鸦爪间的血符如出一辙,而所有铁链的末端,都系在小豆子脚踝的银锁上——那是天生通灵体的命门,能引动百鬼。

小豆子是阵眼。他凑到苏晚照耳边,声音轻得像片叶子,他们要拿他的命开鬼门。

苏晚照的验尸刀突然在袖中剧烈震颤,震得她手腕发麻。

她顺着沈玄策的目光望去,土地庙后墙根有块青石板颜色发暗——那是被人反复踩踏才会有的痕迹,下面定有密道。

庙内突然传来梆子响,是一更天的信号。

两个黑衣人跺了跺脚,往庙内走去。

沈玄策抓住苏晚照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手背:跟紧我。

月光被乌云遮住的刹那,两人猫腰溜到后墙根。

沈玄策用判官笔轻轻一撬,那块青石板便露出缝隙,下面传来隐约的孩童抽噎声——是小豆子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姐姐...我怕...

苏晚照的指尖扣住验尸刀,刀柄上父亲刻的明冤二字硌得她生疼。

她与沈玄策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指了指石板下的黑洞。

地窖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涌上来时,沈玄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抽出判官笔,笔杆上的阴司纹路开始发烫——这是系统在提示附近有大量阴魂。

而在更深的黑暗里,某个被铁链拖拽的声响正缓缓靠近。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时,沈玄策的靴底已触到了地窖的青石板。

他借着月光从头顶裂缝漏下的微光,看清了墙角蜷缩的七道小小身影——六个孩童被拇指粗的铁链锁在砖墙上,最里侧那个穿靛蓝小褂的,正是失踪三日的小豆子。

小豆子额间的符纸泛着妖异的红,像块烧红的炭贴在皮肤上,苍白的小脸沁着冷汗,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他的脚踝系着银锁,锁扣上缠着血线,与其他孩童的铁链相连,仿佛整座地窖的阴煞都顺着那根线往他体内钻。

小豆子!苏晚照的验尸刀当啷坠地。

她跪坐在小豆子身侧,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冰凉的手背,眼眶瞬间发红——这孩子的脉搏细若游丝,每一下跳动都像要断在她指腹下。

其他孩童的脖颈都有月牙形紫痕,与她爹验尸时记录的伤痕分毫不差,此刻正随着铁链晃动发出抽噎声,像被掐住喉咙的雏鸟。

沈玄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邪修聚魂阵,阵眼为天生通灵体生魂,破坏阵眼可中断鬼门开启。他望着那些铁链末端的银锁,终于明白吴道子为何执着于小豆子——通灵体的命魂能引动百鬼,七具生魂是祭品,而小豆子,是点燃鬼门的火种。

退到我身后。他攥紧判官笔,笔杆烫得几乎要烧穿掌心。

阴司纹路在黑暗中亮起幽蓝微光,照出地窖四角插着的青铜灯台,灯油里浮着半融的人脂,火苗是诡异的绿色。

变故来得比他预想更快。

好个胆大包天的判官。

吴道子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从地窖入口直刺进来。

沈玄策抬头,正撞进那双爬满黑丝的眼睛——道士的道袍已完全变黑,袖口垂着几缕焦黑的鬼发,身后还跟着两个戴青铜鬼面的人,腰间佩刀的血槽里凝着暗红。

苏晚照迅速抄起验尸刀挡在小豆子身前。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像擂在鼓面上的拳头——方才摸小豆子脉搏时,她摸到了他手腕内侧的抓痕,是鬼物强行抽魂留下的。

你们倒是找得快。吴道子的拂尘在掌心转了个圈,青灰色的穗子突然爆出刺目红光。

沈玄策瞳孔骤缩——那哪是普通拂尘?

每根穗子都是用生剥的人皮搓成,此刻正渗出黑血,滴在青石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小心!他拽着苏晚照往旁边扑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拂尘猛地一抖,数根银针裹着腥风破空而来。

苏晚照的验尸刀划出银弧,挡开两根,但第三根还是擦过她的左肩,在布衣上撕开道血口。

晚照!沈玄策的声音发颤。

他反手在虚空画出镇字,判官笔爆发出金光,像道锁链将地窖中央的青铜祭坛锁了个严实。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阵眼锁定成功,消耗阴德值100,当前等级:见习判官(98/100)。

把小豆子带走!他吼了一嗓子,指尖在掌心快速结印。

两道黑雾从地底涌出,凝成两个青面獠牙的鬼差,手持哭丧棒拦在吴道子面前。

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召唤鬼差,能清晰感觉到识海被抽走一丝元气,但此刻顾不上疼——苏晚照正用匕首割小豆子脚踝的银锁,刀刃砍在锁扣上迸出火星,而其他孩童的铁链突然剧烈晃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雕虫小技。吴道子抬手拍向鬼差胸口。

那鬼差的胸口瞬间被穿出个血洞,却又在黑雾中迅速重组。

道士的冷笑更盛:你以为阴司鬼差能拦得住我?他身后的青铜鬼面人突然甩出锁链,精准缠住沈玄策的手腕。

沈玄策吃痛松手,判官笔当啷落地,在地面划出火星。

苏晚照终于割断了银锁。

小豆子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额间的血符噗地燃成灰烬,露出下面一道青紫色的印记——那是鬼门的纹路。

她抱起小豆子往地窖深处跑,却被青铜灯台的绿火拦住去路。

火光里,她看见那些被锁住的孩童眼珠突然翻白,脖颈的月牙痕开始渗血,嘴里发出含混的呜咽:姐姐...救我...

别怕,姐姐在。苏晚照的眼泪砸在小豆子脸上。

她扯下腰间的红绳,系在小豆子手腕上——那是她爹临终前给的护身符。

红绳刚碰到小豆子皮肤,便腾起青烟,却也让孩子的抽搐缓了些。

沈玄策趁机捡起判官笔,在地上画出封字。

金光闪过,吴道子的动作顿了顿。

他望着苏晚照怀里的小豆子,突然笑出声:你以为带走阵眼就破了局?他指了指地窖穹顶,沈玄策这才发现,砖缝里渗出了黑色雾气,正顺着裂缝往地面淌,七具生魂,三具已入鬼门,你救得了一个,救得了全城?

沈玄策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终于明白系统提示里阵眼为天生通灵体的深意——小豆子只是引子,真正的鬼门需要七座这样的祭坛同时开启。

吴道子背后的势力,怕是早已在长安布下七处聚魂阵。

走!他拽过苏晚照的胳膊,往密道方向跑。

鬼差被吴道子的拂尘抽得支离破碎,但好歹拖延了片刻。

地窖入口传来砖石坍塌的声响,是吴道子在封死退路。

沈玄策回头看了眼那些还在铁链上挣扎的孩童,喉头发紧——他必须先保住小豆子,才能查清楚其他祭坛的位置。

想跑?吴道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沈玄策抬头,正看见道士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一道血线。

血线刚成形,地窖里的黑雾突然翻涌,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地面。

苏晚照怀里的小豆子发出一声尖叫,手腕上的红绳啪地断裂。

沈玄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提示:检测到鬼门波动,建议立即撤离!但身后的孩童哭声、吴道子的冷笑、小豆子的颤抖,全像根根钢针扎在他神经上。

这阵...只是个开始。他咬着牙低吟。

掌心的判官笔突然发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这是系统在催促他使用更高级的技能。

可他现在只是见习判官,阴阳眼还没解锁。

吴道子的血线越画越长,最后在头顶凝成个扭曲的鬼面。

沈玄策看见那鬼面的眼睛转向自己,瞳孔里翻涌着无穷无尽的黑雾。

他拽着苏晚照的手更紧了,密道的出口就在五步外,只要冲出去...

把小豆子留下!吴道子的怒吼震得地窖簌簌落灰。

他指尖的血滴在鬼面上,鬼面突然张开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沈玄策感觉耳膜要被刺穿,怀里的苏晚照踉跄了一下,小豆子差点从她怀里掉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沈玄策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判官笔上。

笔杆上的阴司纹路突然连成完整的锁链,镇字金光暴涨,竟将鬼面的尖啸生生压了下去。

系统提示音炸响:阴德值突破100,职业等级提升:正式判官!

吴道子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望着那道锁链,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撕开衣襟——心口处,一个与小豆子额间相似的鬼门印记正在蠕动。

沈玄策的目光扫过那印记,终于明白这道士为何能融合鬼将残魂。

他在心中暗忖:原来你也是个活祭品...

但此刻没时间细想。

苏晚照已经冲进密道,小豆子的抽泣声渐渐远去。

沈玄策倒退着往密道跑,判官笔的金光在身后织成屏障。

吴道子的拂尘抽在屏障上,溅起火星,却再难突破半分。

你以为逃得掉?吴道子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气急败坏。

他突然咬破指尖,在空中快速画出血符。

血符的纹路刚成形,沈玄策便感觉脚底的青石板开始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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