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羽的登山靴碾碎半块残破的琉璃瓦,他仰头望着檐角断裂的嘲风兽首。
暴雨冲刷着玄女观门楣上斑驳的彩漆,西华至妙四个篆字正顺着青苔往下淌血似的红锈。
罗盘在发烫。他按住怀中震颤不止的黄铜仪盘,指针直指正殿坍塌的藻井。
严轩用袖口擦去手机屏幕上的雨水,昨夜拍摄的星图此刻正沿着地宫结构图的纹路渗出暗红,祭坛位置的青铜卡匣图案...好像在吞噬血迹。
突然有木鱼声穿透雨幕。
两人同时转身的刹那,香案上积灰三十年的紫铜烛台突然爆出青焰。
三丈高的持戟神将虚影从壁画中踏出,残破的甲胄上浮动着密密麻麻的甲骨文,左手指尖缠绕着七张泛着青铜光泽的卡牌。
擅闯玄女观者——神将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两簇幽火,戟刃划破的雨帘竟在半空凝结成冰锥,诛!
严轩甩出的百辟刀卡牌还未完全展开,三道冰锥已经洞穿卡面虚影。
任羽只觉得喉间泛起腥甜,灵力反噬的剧痛让他踉跄着撞上经幢。
青铜经筒哗啦啦转动,每一根筒骨都射出刻着梵文的弩箭。
小心!严轩拽着任羽滚进断柱阴影,三支弩箭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地砖,青石板上立刻蔓延出蛛网状的裂痕。
少年摸出学生会印章化成的银水,液体却在触及弩箭的瞬间冻结成冰棱。
神将踏碎月台的脚步声震得梁柱簌簌落灰,任羽的夔牛鼓卡牌刚泛起雷光,七张青铜卡牌突然在神将头顶结成浑天仪般的阵法。
暴雨在阵法中逆流成无数水龙卷,裹挟着瓦当碎片形成密不透风的杀阵。
他的卡牌在吸收庙宇灵气!严轩的校服外套被罡风撕开三道裂口,翻开的卡匣里飞出鱼肠剑卡牌。
寒光斩断水龙卷的瞬间,青铜卡阵突然调转方位,被斩断的雨水化作万千牛毛细针。
任羽的虎口被鲁班尺卡牌迸发的金光灼出血痕,榫卯虚影在面前拼成八卦盾。
冰针撞击木盾的脆响如同琵琶急弦,他看见盾面浮现的河图洛书正在飞速消融,严轩!
东南巽位!
暴雨中突然响起一声凤鸣。
严轩掷出的青鸾卡牌在巽位炸开青光,稀有级灵兽的羽翼掀起气旋。
任羽趁机将罗盘按在鲁班尺卡面,金木相交的刹那,整座庙宇的斗拱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轰鸣——藻井深处垂下的十二道铁索,竟与鲁班尺的虚影严丝合缝。
原来这就是赵教授说的匠心...任羽的指尖在铁索上划过,铜绿簌簌剥落处露出墨家机关纹。
当第七道铁索嵌合鲁班尺的刻度时,神将脚下的地砖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汩汩冒出血水的八卦池。
守护者发出不甘的怒吼,青铜卡阵被血水腐蚀得滋滋作响。
任羽趁机甩出卡匣里最后一枚定海珠,东海鲛人的虚影抱着明珠跃入八卦池,翻涌的血水顿时结成冰面。
就是现在!严轩的开山斧劈开冰面刹那,任羽的罗盘指针突然指向神将心口——那里有块甲片正闪烁着西王母图腾。
当鲁班尺的金光没入图腾,整座庙宇突然剧烈震颤,壁画上的青鸟发出清越长鸣。
神将在消散前掷出青铜戟,任羽翻身扑倒严轩时感觉右臂一凉。
他顾不得查看伤口,死死盯着神将虚影化作的甲骨文,那些文字正顺着雨水流向祭坛方向
严轩撑着开山斧要起身,忽然闷哼一声捂住肋下。
任羽这才发现好友后背校服渗着暗红,方才的冰锥碎片竟还带着腐蚀性的青铜锈。别动!他撕开急救包的手在发抖,暴雨中忽然传来青铜面具坠地的脆响——那声音竟与管理员嘶吼的尾音一模一样。
严轩的喘息混在雨声里,指缝间渗出的暗红在青石板上晕开细小涟漪。
任羽扯开急救包的手突然被按住,好友沾着雨水的睫毛下透出笑意:“当年你翻墙摔断腿,可是把校医室哭塌了半边。”
“这时候还贫嘴。”任羽咬着绷带撕开包装,瞥见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铜色。
他摸出卡匣里泛着温润白光的“青囊书”残页,华佗虚影捻针的瞬间,针尖突然被锈迹腐蚀成黑灰。
暴雨中的木鱼声突然急促如马蹄。
“巽位生门要闭合了!”严轩突然推开任羽,开山斧劈在龟裂的地砖上。
青铜戟残片擦着他耳际飞过,钉入经幢的瞬间,十二尊罗汉像的眼珠同时转向祭坛方向。
任羽的罗盘指针疯狂震颤,卡匣里飞出的“指南车”虚影竟在八卦池上空分解成三百六十枚铜符。
神将的甲胄正在血水中融化,露出胸腔内旋转的浑天仪。
任羽突然抓住严轩手腕,将染血的绷带按在鲁班尺卡面:“墨家血锁!”金光顺着血迹爬上铁索,整座庙宇的梁柱突然浮现出暗红色脉络,宛如巨兽苏醒的血管。
“你们竟敢——”守护者的怒吼化作雷鸣,青铜卡阵中飞出七只刑天虚影。
严轩的校服碎片在罡风中燃烧,他咬破指尖在“鱼肠剑”卡面画出赤符:“专诸刺王!”
寒光贯穿浑天仪的刹那,任羽看见甲骨文在血水中重组。
他踏着倾倒的蟠龙柱跃至半空,罗盘嵌进藻井的瞬间,二十八宿星图沿着铁索流淌而下。
当紫微垣的光芒笼罩神将眉心,那些游动的甲骨文突然凝结成西王母的侧脸。
“昆仑……”守护者发出悠长的叹息,甲胄化作青烟消散,青铜戟坠地时溅起三尺高的血浪。
任羽跪倒在冰面上喘息,看见消散的幽火中浮现半卷竹简虚影——“玄女遁甲”四个鸟虫篆正化作光点渗入他的卡匣。
严轩拄着开山斧踉跄走来,肋下的伤口渗出墨色液体。
他刚要开口,整座祭坛突然亮起环形血阵,昨夜星图投影在地面的暗红纹路竟开始顺时针旋转。
“小心!”任羽拽着严轩滚向香案,青铜烛台突然射出三百支带倒刺的弩箭。
暴雨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戴着饕餮纹面具的黑衣人从藻井跃下,手中青铜钺劈开的雨帘竟化作毒雾。
严轩的“青鸾”卡牌刚展开羽翼就发出哀鸣,稀有级灵兽的虚影在毒雾中快速消融。
任羽的虎口因连续催动卡牌而崩裂,血珠滴在罗盘上竟激发出北斗七星阵。
当玉衡星位亮起的瞬间,祭坛下的血水突然逆流成旋涡。
黑衣人发出沙哑的嗤笑,青铜面具的眼眶里溢出紫烟:“蝼蚁也敢窥探……”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罗盘突然爆出青光,那些渗入地砖的甲骨文竟如活物般缠上他的脚踝。
任羽趁机将最后灵力注入鲁班尺,榫卯虚影在祭坛中央拼出巨大的璇玑玉衡。
当血水旋涡被星光蒸干的刹那,黑衣人面具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他发出不甘的嘶吼后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只留下青铜钺插在龟裂的须弥座上。
暴雨不知何时转成细雨,任羽瘫坐在断壁下,看着严轩用校徽化成的银针逼出体内锈毒。
祭坛方向的星图正在消退,但那些甲骨文残影却像有了生命,在他视网膜上重组出昆仑山脉的轮廓。
“你看。”严轩突然用染血的指尖指向藻井,消散的青烟中浮着半透明的青铜匣虚影,匣面纹路与任羽卡匣上的西王母图腾完美契合。
任羽正要起身,忽然感觉右臂被戟风划破的伤口阵阵发烫——那道伤口不知何时凝成了凤凰纹样的血痂。
远处传来瓦当坠地的脆响,两人同时转头望去。
残破的嘲风兽首眼眶里闪过紫光,那分明是某种监视符咒消散前的余烬。
任羽握紧还在发烫的罗盘,听见严轩撕开新的绷带:“管理员办公室的青铜门把手上……也有这种饕餮纹。”
细雨突然变得粘稠,带着铁锈味的雨滴在地面画出蜿蜒痕迹。
任羽望着祭坛方向正在淡去的星图,那些被血水浸泡过的甲骨文残片,正顺着雨水流向山脚下的城市灯火。
严轩包扎伤口的动作突然停顿,他盯着任羽手臂上逐渐隐去的凤凰血纹:“你的灵力波动……好像多了些东西。”任羽刚要查看卡匣,突然听见怀里的罗盘发出类似骨笛的嗡鸣——指南针正指向三百里外灯火通明的中央商务区(CBD),那里有座正在建设中的摩天大楼,其设计图与浑天仪残影完美重合。
雨幕深处传来青铜器碰撞的余音,像是有人在暗处轻轻叩响编钟。
任羽把颤抖的手藏进校服口袋,卡匣深处那张新觉醒的“玄女遁甲”卡牌,正在用甲骨文在他掌心勾勒出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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