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风下的白羽之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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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去伞魔的凶性戾气,伞魔就比较不容易暴躁,也比较不会起坏心眼,他们不会像以前那样滥杀嗜血,他们更爱吃阿祖跟阿公特制的供奉品。”

晓春这么解释,跟着补充说:“当时阿鬼和阿虾为了偷这些伞,故意用其他旁门左道的小法术,乱喂四伞吃东西,把伞魔的凶性又引了出来,现在竹头鬼子不受控制,想要反囚阿鬼,除非阿鬼不要伞了,随地丢弃逃跑,否则阿鬼想要保命,又想要继续控制竹头鬼子,他就要用阿公教他的方法,去搜集完整的药材和一堆人骨、一些竹叶,包在伞上面,埋在井底。”

“人骨?”利瓦伊仁倒抽了口冷气。

“除了包上药材埋在井底之外,阿祖针对四个不同的伞魔,另外也有各自补强的小配方,像是化解羌子的戾气,除了用药材之外,还要用牛屎;化解山猪仔的戾气,是用地瓜;竹头鬼子是人魂附进了植物魄体里头,所以阿祖除了用药材包裹之外,还在井底放了一些人骨,和一些竹叶、竹笋⋯⋯”

“听起来⋯⋯”利瓦伊仁抓抓头,他可不明白为何牛屎能够降低伞魔山羌的凶性,更不明白山猪仔和地瓜、竹头鬼子和人骨与青竹之间的逻辑原理,但他也无意追问。

事实上日落世界里大部分的异术,深究起来,都是同样地古怪难明。”所以,阿鬼现在有可能在药材行偷药,也有可能在井里看守,或是在竹林拔叶子、在坟墓挖死人骨头?”

“那晚距离现在已经好几天了,药材、人骨、竹叶应该都搜集到了,现在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古井附近。”晓春这么说,跟着转头问阿宏:“阿宏先生,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干涸的老井?”

阿宏想了想,摊摊手说:“有是一定有⋯⋯但是,你现在问我,我可能也得打听看看⋯⋯以前有好多地方,现在都盖新房子了,我印象里的水井,现在可能都找不到了。”

“啊⋯⋯”一直没吭声的奇哥,突然瞪大了独眼,怯怯地指着某个方向,那儿是一片矮山岗,他说:“往那个方向,有片竹林,那边也是乱葬岗,我记得就有个小小的井,我小的时候常常在那边玩。竹子、坟墓、水井,三样都有,说不定拿伞的就在那边。”

“你小时候,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阿宏叹了口气说。

“我又没死很久,我死的时候也没那么老!”奇哥抗议。”顶多四、五十年前而已⋯⋯”

“那⋯⋯差不多是半个世纪以前了⋯⋯”利瓦伊仁有些失望。”阿鬼是鬼,会飞,他躲藏逃跑的范围可能超出我们的想象,如果没有确定的地方,我们很难找⋯⋯”

“嗯⋯⋯不⋯⋯”晓春歪着头想了想,说:“之前一直没有阿鬼确切的行踪,就是因为他到处藏、到处躲,现在竹头鬼子伞失控了,他没办法想走就走,他一定是把伞藏在某个井里,我们只要找井、找伞,阿鬼反而没有那么重要。”

利瓦伊仁弹了记手指,说:“这倒也是,他虽然靠着竹头鬼子伞吃了不少魄质,比以前厉害许多,但没了伞,他也不过是个蹩脚半魔。他到处乱杀,如果没了伞,被仇家堵上可要被五马分尸了。”

“没关系,找找看。”晓春将手上托着的那支青竹小伞,拿在口边轻轻讲了几句,跟着朝天一抛,那小伞像是天灯,又像是海里的水母,飘飘晃晃地越升越高,缓缓地往奇哥所指的那片山林方向飘去。

和阿宏与奇哥告别之后,利瓦伊仁和晓春又花上许多时间,向港区的摊贩、渔民们打听了这附近大大小小的古井位置,晓春也接连抛出几支小青伞,且将剩下几把没有指定方向的小青伞也抛上天,对整个苏澳进行地毯式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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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小吃店显然有点岁月了,一张张老旧的折迭桌子,桌皮上的花纹几乎褪了色,边缘剥落翘起,四周墙壁斑剥脏旧,板凳坐起来也摇摇晃晃的。但尽管如此,小店里仍然闹哄哄地高朋满座。

“很好吃吧。”利瓦伊仁呼着热气,吃了口热烫的米粉汤,手指还按着手机上的按键,对着数桌之外的晓春传送简讯——阿毛不让他和晓春同桌。

晓春正一口咬去半颗卤蛋,见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低头看看,跟着望向利瓦伊仁,对他笑了笑,指指阿毛。

阿毛戴着帽子,穿着大衣,狼吞虎咽地吃着第十二碗卤肉饭,阿毛的桌面上堆着十几个空碗和八个空盘。

“阿毛应该还能再吃个两、三碗吧。”利瓦伊仁又传简讯过去,立刻就接到了晓春的来电。

“何止两、三碗,它还可以再吃上二、三十碗!”晓春呵呵笑着。

“哈哈。”利瓦伊仁笑了笑,他和晓春之间隔了三桌客人,他见到晓春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脸颊上,另一手拿着汤匙,吹着热烫的米粉汤。

他的耳边传来晓春呼呼吹气的声音,令他有种错觉,仿佛晓春是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你怎么笑得好奇怪?”晓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没⋯⋯没有⋯⋯”利瓦伊仁这才回魂,赶紧将他自我陶醉的幻想踢出脑袋,再将他那张因为自我陶醉而扭曲了的猥琐笑脸甩回正常模样,正经地说:“我是在想⋯⋯嗯⋯⋯如果小伞找到了阿鬼,要怎么通知你?会像是烟火那样打上天空吗?”

“哈,当然不是,那样阿鬼就发现了。”晓春摇头笑着,将拿着手机的左手抬高些,跟着翘起左手小指,轻轻摇了摇。

利瓦伊仁虽坐得远,却也见到晓春小指上泛起了淡淡青光,隐约可见许多条莹亮青线自晓春小指往四面延伸,像是能够穿透墙壁的风筝线。

“小伞如果感应到竹头鬼子,就会发出讯号通知我。”

“原来如此!”利瓦伊仁赞叹不已,挟了块油豆腐到嘴里。

店里头的客人来来去去,他们始终占着位置,这顿晚餐足足吃了一个多钟头。

老板却一点也没有不开心,因为光是一个阿毛,就吃下了十二人份的卤肉饭、米粉汤和各式各样的小菜。利瓦伊仁结账离去前,还对着阿毛堆了满桌的空碗空盘拍下几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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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港区不远处的沙滩,海风清凉,阿毛变回了狗形,不久前的晚餐让它满足极了,到了沙滩乱跑一阵,此时懒洋洋地倚着行李箱轻摇尾巴。

晓春则屈着膝坐在沙滩上,披着阿毛那件大风衣,一面把玩随身携带的白鹤伞,此时伞是张开着的,不时吹出几片白羽。

她接连被安娜夺去两把伞,此时撑着伞,和阿毛一左一右贴着行李箱,看来像在悠哉玩赏,其实更是一种警戒,倘若四周有什么动静,便能够立即有所反应。

而利瓦伊仁则是立起脚架,用单眼相机拍着海岸夜空繁星,这儿不像都市那样楼宇密布,一入夜,天空上的星星又多又亮。

他对着夜空拍照,对着灯塔拍照,对着港区拍照。跟着他开了闪光灯,对着阿毛和晓春拍照,喀嚓一声,闪光灯每闪一次,阿毛便抬起头望向利瓦伊仁,见他离得老远,便又趴下。

跟着利瓦伊仁发现持着伞的晓春,由于四周飘着数片莹光白羽,莹莹亮亮,他便关掉闪光灯,挪移脚架位置,调整焦距、画面,对准晓春,按下一张张快门。

一片片的白羽,在夜景模式下入了镜,仿佛化为光河,在晓春四周流曳。

“你未免拍太多张了吧!”晓春起初对着镜头微笑、比了些拍照手势,但再也想不出新的动作和手势,利瓦伊仁却仍拍个不停,不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我想不出新动作了啦!”

“外拍都是这样啊,能拍多少张就拍多少张,这样才可以选出最美的剎那。”利瓦伊仁正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