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咬了咬唇,分出两竖长发,一左一右扯着那雨衣隆起处,啪啦将雨衣扯裂一条大缝,只见夏又离背后,竟长出颗狐狸脑袋。
那狐狸张大了嘴巴,与铁栏外的安娜等人大眼瞪小眼,几秒后才尖叫一声。“是你呀,臭婊子!还有肌肉人跟下流作家都在啊,刚刚说话的就是你吧,下流作家!”
“你——你是天希?”“你真是只狐狸!”卢奕翰和夜路听那狐狸开口说话,正是砚天希的声音,不禁惊叫失声。他们从未见过砚天希的真正模样,仅能从夏又离的叙述中大略猜测砚天希的长相,据说是个美貌少女。此时见了颗活生生的狐狸头,都吓得不知如何反应。
“老娘是百年狐魔,不是真狐狸,难道是假狐狸!”砚天希不悦骂着:“臭婊子,你举着这臭小子干啥?他怎么啦?难道死了⋯⋯不对,他还有心跳,他到底怎么啦?”
“这⋯⋯”安娜一下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砚天希的问题,只好再将夏又离转正,伸手进铁栏里,摸摸他的额头,只觉得滚滚发烫。“他烧得好厉害!”
“感冒了吗?”夜路问。
“该不会⋯⋯”卢奕翰呆了呆,嚷嚷地说:“天希的魔体炼成了?”
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夏又离的叔叔将负伤小狐魔砚天希的灵体,封入了年幼的夏又离身体里,希望借着他的肉身,来逐渐修复砚天希受损的魔体。一年一年下来,随着砚天希魔体逐渐成长,夏又离也间接获得砚天希的力量,踏入日落世界的异能者圈子。
他阴错阳差地加入黑摩组,又脱离了黑摩组,成为灵能者协会的外包接案人员,与协会除魔师卢奕翰、案件中间人夜路,共同完成多次除魔案件。
按照时间推算,砚天希的魔体已经接近炼成,但他们受困黑摩组时期,身体被施下毒咒、身子被钉入钉魂针。那些毒咒和钉魂针,使夏又离和砚天希的人身与魔体混淆错乱,必须长期接受协会治疗。
他俩的主治医生,是协会新加坡东亚总部的魏云医生,魏云拥有一手精湛的针灸奇术,是亚洲多个协会分部的首席医疗顾问。
夏又离在魏云每月一次访问顺道治疗下,身体状况逐渐恢复——然后,黑摩组攻入协会江北分部大楼,黑梦吞噬了整个江北,夏又离的治疗也被迫中断,在黑梦影响下,浑浑噩噩地失神游荡,被疯癫的砚天希夺去了身体,在黑梦中大闹了一场,直到碰上孙大海等人。
“不会吧,天希要出来了?”夜路听卢奕翰这么说,不敢置信地问:“她可以离开又离的身体独自行动了?”
“我不知道⋯⋯”卢奕翰连连摇头,说:“我⋯⋯我得通报协会⋯⋯照理说不行的!魏云医生的疗程并没有完成,又离身上还有两处钉魂针的死结没有解开,天希要是硬来,又离的身体会被活生生撕裂的——”
“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呢!”砚天希那颗狐狸脑袋咧开大嘴、不停挣动,突然顿了一顿,问:“等等,你们刚刚说我可以离开这臭小子的身体了?”她想到了这一点,一颗狐狸脑袋挣扎得更剧烈了,像是亟欲从夏又离的身体钻出。
夏又离身子剧烈颤抖起来,脸额上的汗水滚滚落下,此时他的双眼呆滞混浊,彷如陷入痛苦梦境,对外界一切刺激毫无知觉。
安娜两竖黑发左右绕来,紧紧缠住砚天希的狐狸长嘴,一圈一圈裹上她整个脑袋、蒙上她的眼睛,只留下一处狐狸鼻子让她呼吸。“快通知婆婆!”
“哇,臭婊子你做什么,干嘛用你的臭头发绑我?”砚天希气愤叫骂起来,一颗脑袋倏地缩了回去。
夏又离身子猛一颤抖,领口雨衣爆裂,一颗狐狸脑袋自他颈际探出,与众人大眼瞪小眼。
“你们这些混蛋,整我整够了吧!”砚天希一双狐狸眼睛竖成了笔直一条红痕,嘴巴咧开是两排白森森的利齿,漫出凶烈骇人的杀气。
“天希,你冷静点!”卢奕翰和夜路都伸出手,各自抓住夏又离左右胳臂,像是想安抚砚天希,却又不知该如何做。“你会害死又离!”
“害死他又怎样?”砚天希恶狠狠地说:“我又不认识这臭小子,我也不认识你们,你们从头到尾都和我作对,我要把你们一个、一个全宰了——”
她这么一吼的同时,强烈的魔气从夏又离眼耳口鼻喷出,不但将夜路、卢奕翰和安娜吓得往后一退,连夜路身体里的松狮魔脑袋也给震惊得从夜路胸口弹了出来,淌着一条紫黑舌头发出咕噜噜的威吓声。
松狮魔也是凶悍犬魔,以前便与砚天希对峙过,当时他的力量就不及砚天希,此时砚天希魔体炼成,力量翻倍,一颗狐狸脑袋虽然比松狮魔大脑袋小了几号,但散发出的骇人魔气却是数倍之多。
“你⋯⋯你杀我们就算了⋯⋯”夜路急急地说:“但又离⋯⋯就是这小子,你千万不能杀呀!”
“我为什么不能杀?”砚天希那狐狸脑袋激烈挣扎着,她仰着头像是想要亲眼瞧瞧夏又离面貌,但她此时脑袋挂在夏又离颈际,怎么仰头也瞧不见夏又离正脸,索性将脑袋又缩回去,唰地从他肩膀钻出,用鼻子顶着夏又离脸颊,怒气冲冲地说:“臭小子,他们说你不能杀?为什么不能杀,你说话啊!”
砚天希问了两次,见夏又离没有反应,气得在他脸上咬一口,将他左脸咬得鲜血淋漓。
同时,夏又离的背后,陡然闪过一片黄影。
“啊?”卢奕翰和夜路见砚天希张口咬夏又离,已经惊骇至极,又见夏又离身后那道黄影,更是讶然——那是一条硕大的狐狸尾巴。
“嗯?咦咦!”砚天希像是对那条探出夏又离体外的尾巴如获至宝。“尾巴,我的尾巴出来啦!”
“你们⋯⋯”砚天希将一公尺长的大尾巴竖到夏又离肩际,摩挲扑拍着自己的狐狸脑袋,然后睨眼瞧着安娜等人,说:“我心爱的尾巴出来了,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什么?”夜路和卢奕翰一时还不明白砚天希这话,但见到那竖起的大尾巴尖端,出现了一点墨黑。
“代表你们死定了。”砚天希冷冷地说。
在迅速摆动的尾巴上方,出现一个个莹亮符箓光圈。
“哇,她能用尾巴画咒!”夜路等人这才明白砚天希的意思,但已无法及时反应。
一只只火焰鸟儿自符圈中飞出,将捆着夏又离四肢的黑发烧毁,且扑上夏又离雨衣、脚镣、手套上那一张张用来抑制砚天希力量的禁咒符箓。
跟着,一具巨大的黑色骷髅骨架,附上夏又离后背。
墨绘术,力骨。
......
“这里呀,就是以前那个臭法师做坏事的地方哟。”桐儿指着架在顶楼侧边一处废弃鸽舍说:“他躲在里面养小鬼害人。”
郭晓春盘着腿坐在顶楼帐篷外,双手托着她那把白鹤伞微微发愣,白狗阿毛静静地伏在脚边,背上伞袋里装着他专用的古怪破伞。
一旁的桐儿、梨儿和萍儿三个小姐妹,你一言我一句地说起过往故事。
“就是我们呀!”梨儿张开手,夸张地说:“臭法师养了好多小鬼,我们三个是里面最厉害的三姐妹。”
“其实我们不是亲姐妹,但比亲姐妹还亲喔。”萍儿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