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锈刃低语
暮春的细雨如丝,缠绕着灵霄驿站青石板路上的青苔。萧华攥着从仙宫带出的御灵兰枯叶,指尖还残留着那股腐坏的灵气——黑色叶脉里仿佛藏着活物,每次运转灵识都会激起细微的震颤。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皮质工具袋,里面装着用灵植树脂改良的放大镜,那是凡人灵植师在仙术垄断下逼出的生存智慧。
当啷——
铁器相撞的脆响从街角传来。萧华抬眼望去,只见一间破旧铁匠铺的幌子在风中摇晃,李氏铁器四个字已被铁锈侵蚀得模糊不清。炉膛里跃动的火苗映出个佝偻的背影,正用铁钳夹着一块暗红的金属,往旁边木盆里的奇异植物上碾轧。
李叔?萧华认出那是驿站西巷的老铁匠,据说年轻时给仙宫打过马掌,后来不知为何被打断右手食指。此刻老人正将烧红的铁块按进一盆银灰色的草堆里,蒸腾的热气中,草叶竟像活物般蜷曲着裹住金属,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李叔抬头,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警觉,随即又化作浑浊的笑意:是小华啊,咋有空来我这破铺子?他迅速用围裙盖住木盆,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铁架,一柄匕首当啷落地——刀身布满细密的纹路,竟与萧华在仙宫看到的护界碑咒文有几分相似。
萧华弯腰拾刀,指尖刚触到刀柄,突然一阵刺痛从灵海传来。他最近总感觉胸口有处阴影在蔓延,像是被御灵兰黑液灼伤的后遗症,此刻却随着匕首的贴近化作灼烧般的热流。更惊人的是,刀刃上那些原本黯淡的纹路竟泛起微光,宛如微型的护界碑在掌心流淌。
别动!李叔突然暴喝,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扣住萧华手腕。老人眼中闪过挣扎,最终松开手,从墙角木箱里翻出一本油皮纸包裹的旧书,封皮上凡器融灵录五个字已被磨得发白。你看到的草叫玄铁草,是我李家祖上传下来的玩意儿。他往炉膛里添了块炭,火星溅在他满是疤痕的手背上,用灵植废液养三年,再用凡火淬七七四十九日,就能吸走仙术里的灵能。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噼里啪啦砸在瓦当上。李叔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是在自言自语:百年前,我曾祖父是仙宫炼器司的匠人,有天发现那些高高在上的仙长们,竟用锁灵阵抽凡人的灵植天赋。他偷偷改良了农具,让老百姓能用铁器引灵耕织......老人猛地咳嗽起来,指节敲了敲那本旧书,后来仙宫说他搞邪术,把他绑在灵霄碑前烧了三天三夜。临死前他把这法子刻在断指骨上,让后人藏在铁匠铺的风箱里。
萧华攥紧匕首,刃面的微光与他灵海中的黑纹产生奇异的共鸣,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根须在体内破土而出。他想起仙宫后山石壁上那些发光的苔藓,想起黑市商人提到的域外种子,突然意识到这场灵植黑化危机,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叔,这刀能划破御灵术屏障?萧华按住老人颤抖的手,目光灼灼。李叔沉默片刻,从木盆里捞出一块已被玄铁草啃得千疮百孔的铁块,随手抛向窗外——雨滴在接近铁块的瞬间竟改变轨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场弹开。
仙术不是天生就该被他们垄断的。老人突然掀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烫伤疤痕,那形状竟与护界碑上的咒文一模一样,当年我爹为了救我,用这法子造了把锄头,硬是在仙宫禁地种出了能治病的灵植。后来仙宫的人说我们亵渎灵植,用御灵火烧了整个村子...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铜锣声。三名义卫骑着踏云兽破空而来,甲胄上的云纹徽章在雨中泛着冷光。就是他!有人指着铁匠铺大喊,刚才有人看见他用邪术操控铁器!
李叔推了萧华一把:带着书走!从后巷密道!老人抄起烧红的铁钳掷向追兵,火星溅在墙上的《凡器融灵录》扉页,映出泛黄纸页上的字迹:灵植非神赐,乃天地共生之造物。凡人握锤,亦可叩问天道。
萧华翻身跃过矮墙,雨幕中,他听见铁器与仙术相撞的轰鸣,听见李叔最后的怒吼:你们锁得住灵植,锁不住人心!怀中的匕首发烫,刃面的微光与远处护界碑的方向遥相呼应,那些曾被视为禁忌的纹路,此刻竟像新生的根系般,在雨中舒展蔓延。
他躲在废弃的灵植窖里,借着匕首微光翻开旧书。第一页夹着半片枯叶,叶脉间隐约可见与御灵兰相同的黑化纹路。而在书的末页,潦草的笔记里画着一个复杂的阵图——正是他在仙宫锁龙井底见过的上古灵植共生祭坛。
雨停了,天边泛起微光。萧华摸向胸口,那里的黑纹似乎不再灼痛,反而有丝丝凉意渗入。他握紧匕首,刃面上的咒文与护界碑的方向连成一线,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苏醒。
远处,灵霄仙宫的飞檐在晨曦中若隐若现。而在凡界的角落里,被仙神视为草芥的凡人,正用锈铁与灵植,悄然编织着打破千年桎梏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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