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道里的霉味裹着潮润的石屑往鼻腔里钻，萧战的指尖擦过石壁上未干的水痕——这痕迹新得能摸出湿冷的温度，看来小蝶说三年前偷挖的地道，最近还有人用过。
他余光瞥见小蝶的后颈，碎发沾着薄汗贴在皮肤上，每走一步都要侧着肩蹭掉头顶的蛛网，腕间那道暗红抓痕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和他被玄铁令烙出的印记像两瓣对称的血花。
到了。小蝶突然停住，声音轻得像怕惊碎空气。
萧战抬眼，窄道尽头是块半人高的青石门，门沿爬满暗绿苔藓，却独独中间巴掌大的位置被擦得发亮——显然有人常来。
小蝶伸手按在门心，指节微微发颤，却不是因为害怕，倒像是某种仪式般的郑重。推的时候往左偏三寸。她侧过身，三年前我替毒枭试药，他总把见不得光的东西锁在这里。
石门吱呀一声错开半尺，潮湿的药香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萧战率先跨进去，目光扫过石室四壁——整面墙都嵌着青铜药匣，匣身刻满虫蛀般的古篆，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卷羊皮纸，墨迹虽褪，龙息丹三个字却像淬了火，刺得他瞳孔微缩。
那是...小蝶凑过来，指尖刚要碰到羊皮纸，突然顿住。
她的指甲泛着青灰，那是长期接触剧毒的痕迹，上个月毒枭逼我配这丹，说要借玄铁令的火炼前朝的魂。
我故意弄错一味引药，他就把我关到地牢喂蛊虫。
萧战的玄铁令在掌心发烫，烫得皮肤发红。
他凑近细看，配方末尾果然写着需玄铁令之力催发，墨迹里还渗着暗褐色的血渍，不知是多少试药人的命。
原来毒枭不只是要夺令，更是想借龙渊火炼出能操控前朝武学的禁药——镇北侯府被安的通敌罪名，会不会也和这东西有关？
小丫头，你以为能逃得掉？
苍老的笑声像生锈的铁锥扎进耳骨。
萧战旋身，只见石室四角垂下碗口粗的蛛丝，一个枯瘦老妇扶着青铜拐杖从阴影里走出来。
她的衣袍是黑红相间的蛛网状花纹，两鬓白发间别着金蜘蛛发簪，身后四个穿青裙的女子持着淬毒银针，眼尾画着蛛形金纹。
毒蛛婆婆！小蝶后退半步，后腰抵在药架上，你、你不是在北境养蛊？
我孙儿要练龙渊火丹，我怎会不来？老妇的拐杖重重顿地，地面腾起一团紫雾，这小子身上的火，正好给我孙儿当药引。她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幽光，小丫头，你偷改丹方的事，我早知道了。
萧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紫雾里飘来甜腻的花香，那是迷魂草的味道。
他刚要屏息，眼前突然浮现出镇北侯府的大火——父亲被斩的头颅滚到脚边，玄铁令碎片从血泊里蹦出来，血珠溅在碎片上，映出山河阵图崩裂的幻影。
守势非止，攻亦是防。
墨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萧战咬碎舌尖，铁锈味漫开，幻境瞬间消散。
他瞥见墙角有个青瓷瓶，瓶身刻着寒露散——这是药王谷解百毒的圣药！
他反手抓起瓷瓶砸向地面，药粉如白雾般炸开，紫雾被冲散大半。
毒蛛婆婆的瞳孔缩成针尖：有点门道。她挥了挥手，四个青裙女子同时弹出银针，破空声像群蜂嗡鸣。
萧战拽着小蝶扑向药架，银针擦着他后颈钉进石壁，震得青铜药匣叮叮作响。
小蝶的发簪被削断，乌发披散下来，却反而笑了：婆婆年纪大了，手不稳啊。
嘴硬。老妇拐杖一挑，整面墙的蛛丝突然收紧，石室的木门砰地被封死。
萧战的玄铁令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他盯着毒蛛婆婆逼近的身影，突然踉跄着栽倒在地，右手死死攥住左腕——那是中毒后该有的姿态。
装得倒像。毒蛛婆婆弯腰，拐杖尖抵住他咽喉，等我取了你的火
话音未落，萧战的右腿突然扫出，《龙渊诀·破势篇》的步伐带起一阵风，精准踢中拐杖中段。
青铜杖咔地断裂，他趁势抢过老妇腰间的锦囊，里面掉出张泛黄的药图，图上用朱砂标着药王谷·寒玉径。
我的孙儿丹方！毒蛛婆婆尖叫着拍向他天灵盖，萧战就地翻滚避开，却见她身后的青裙女子突然抽出腰间软剑——原来那些银针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在剑上。
小心！小蝶抄起药架上的药杵砸过去，软剑偏了半寸，割破萧战肩头。
鲜血溅在蛛丝上，突然腾起青烟——原来玄铁令的火已经渗进他血脉！
毒蛛婆婆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猛拍胸口，一只磨盘大的黑蛛从她袖中窜出，八只脚撑在门上，口器里滴着绿汁。这是我养了二十年的噬骨蛛，你们...
它怕冰髓！小蝶指着最上层的檀木盒，上个月我配药时见过！
萧战跃上药架，檀木盒里果然装着冰蓝色的结晶粉末。
他捏起一把撒向黑蛛，巨蛛的脚瞬间僵直，口器里的绿汁凝成冰珠噼啪掉落。
小蝶趁机撞开木门，白影从她怀里窜出，一口咬断最后几根蛛丝。
你们走不出去的！毒蛛婆婆的尖叫追着他们冲出石室，我孙儿的蛛丝能锁魂，他现在就在地道口等着呢！
萧战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回头，看见毒蛛婆婆的身影在石室内逐渐模糊，而地道深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混着金属刮擦石壁的轻响——像是某种带倒刺的细索，正在黑暗里蜿蜒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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