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的左手小臂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肉。
他咬紧牙关,硬是将痛楚压在喉头,不让一声呻吟泄露出口。
寒风如刀,刮过他滚烫的脸颊,后颈的冷汗早已被冻成冰碴,刺得皮肤生疼。
他跌跌撞撞扑进雪林时,双腿仿佛灌了铅,尤其是左腿——那道箭伤正不断渗出血来,棉裤早已被血与冰霜凝固成坚硬的壳,每迈一步都像是撕裂肌肉。
“汪!汪!”猎犬的吠声从身后传来,带着血腥和杀意,穿透风雪直逼耳膜。
萧战数得出那是七声,不多不少,正如记忆中影蛇带出的猎犬数目分毫不差。
他喉咙泛起铁锈味,这才惊觉自己咬破了嘴唇,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雪地上,像一串红玛瑙,在苍白世界里格外刺眼。
玄铁碎片在他臂弯里震动,比刚才更急促,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危险临近。
他抬头,雪粒子糊了眼,视线模糊中却见前方歪着一间破木屋。
房梁半截塌了,门楣上“猎”字木牌还挂着,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像是某个古老灵魂的叹息。
“躲。”他咬着牙,踉跄扑过去。
门轴锈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用肩膀猛力一撞,“咔”一声,门板裂开条缝。
钻进去的刹那,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屋里有股陈腐的霉味,混着点腥气,像是死亡与腐烂的残余气息。
“砰!”他反手用断木顶住门,这才敢喘气。
月光从破瓦漏进来,照见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兽骨,还有具干尸。
那干尸靠在墙根,枯手紧攥着半卷黄绢,指骨深深陷进绢里,仿佛要把字刻进骨头里。
萧战的瞳孔缩了缩。
他蹲下去,玄铁碎片突然烫得灼人,臂弯的皮肤腾起白雾。
黄绢边缘的龙纹竟泛起微光,和碎片上的纹路严丝合缝——“山河阵图”四个篆字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活了一样。
“嗤啦!”
门轴发出垂死的呻吟。
猎犬的爪子扒拉着门板,木屑簌簌往下掉。
萧战的太阳穴突突跳,他抓起干尸手里的黄绢塞进怀里,转身要找退路。
可窗户早被木板钉死了,唯一的透气口是房梁上碗大的窟窿。
“汪——!”第一只猎犬撞破门板的瞬间,萧战的世界突然慢了下来。
他看见猎犬呲着白森森的牙,唾液拉成细长的丝;看见影蛇的死士举着火把,火光在他瞳孔里变成慢镜头的红点;甚至能数清猎犬脖颈上铜铃的纹路——玄铁碎片在臂弯里炸开滚烫的暖流,顺着血管冲上头顶。
“跳!”他吼了自己一声,撞开窗户的木板。
寒风灌进来,割得脸生疼,可他借着这股冲劲翻了出去。
枯树的横枝就在头顶,他指尖勾住树枝,整个人荡起来的刹那,猎犬的利齿擦着他靴底划过。
“追!”影蛇的破锣嗓子炸响,“活剐了这小崽子!”萧战吊在树枝上,看着七只猎犬在雪地里打转。
他摸了摸怀里的黄绢,碎片的热度顺着掌心往上窜,脑子里突然冒出冰面的位置——刚才躲猎屋时,他听见了冰下流水的脆响。
“来啊!”他扯着嗓子喊,跳上另一根树枝,故意踩得积雪簌簌落。
猎犬们仰头狂吠,顺着他的脚印往湖边跑。
冰面泛着青灰色,中间有块颜色发暗。
萧战蹲在树后,看着头犬踩上冰面——“咔嚓”,冰裂声像琴弦崩断。
头犬尖叫着坠进冰窟窿,后爪在冰面划出白痕,接着第二只、第三只,全跟着掉了下去。
“废物!”影蛇的刀光劈开寒风,他踩着冰面大步过来,刀背敲在冰上,“啪”地裂开蛛网似的纹路,“小杂种,你爹的骨头还在乱葬岗喂乌鸦,你倒学精了?”
萧战的后背抵着树,腿肚子直打颤。
他摸了摸左臂的碎片,突然听见个女声在耳边响起,像浸在水里的玉笛:“莫贪生路,走东偏径。”
“东偏径?”他喘着粗气,往林子里瞥。
东边的雪地上有排极浅的脚印,被新雪盖了大半,要不是玄铁碎片发烫得厉害,他根本看不见。
影蛇的刀离他只剩三步。
萧战咬着牙冲进东偏径,枯枝抽得脸生疼,可他不敢停——身后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像根绳子勒着他脖子。
“咚!”他撞在棵老槐树上,怀里的锦囊“啪”地掉出来。
染血的绸子裹着封信,署名“镇南侯府”的朱砂印子还没褪尽。
他扫了眼内容,血“轰”地冲上头顶:“萧战天通敌系伪证,真凶藏于……”
“在这儿!”死士的吆喝惊飞了林子里的雪雀。
萧战攥紧信,发足狂奔。
东偏径越走越窄,最后通到一座小木桥,桥下河水卷着冰碴,“哗哗”地往东边流。
桥那头是个镇子,灯笼还亮着,可桥板只剩半截。
萧战站在桥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河水的轰鸣里,他又听见了玄铁碎片的嗡鸣——像父亲的镇北枪,在说:“走,接着走。”
他深吸口气,踩上摇摇晃晃的桥板。
冰碴子溅在裤脚上,冷得刺骨,可他知道,这还不是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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