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的竹篙触到寒潭边缘的刹那,萧战后颈的汗毛突然炸开。
潭水比暗河更静,静得像块被冻住的天空,月光落上去碎成银粉,却连涟漪都激起来。
小蝶的指尖还搭在竹篙上,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这里曾是药王谷试毒之地......她声音轻得像落在水面的雪,长老说寒潭底藏着冰髓,能调和百毒。
萧战的目光扫过潭面。
玄铁令在臂弯里发烫,那热度不像往常的灼烧,倒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轻轻叩击他的骨缝。
他忽然想起苏清瑶说过的话——龙渊火是劫,也是缘,此刻潭底仿佛有什么在呼应,让他体内翻涌的火舌突然安分了些。
我下去。他解下外袍扔给小蝶。
白影原本缩在她肩头炸毛,这时却突然跳下来,用湿软的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背。
等等!小蝶抓住他手腕,袖中滑出个小玉瓶,含着这个。
潭水寒毒蚀骨,我用雪蟾胆配了护心丹。她的手指在发抖,却还是强行把药塞进他齿间,三息换一次气,别超过半柱香...
萧战颔首。
他能感觉到小蝶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像暗夜里最后一点烛火。
深吸一口气,他跃入潭中。
寒意是瞬间涌上来的。
不是普通的冷,是冰锥扎进每寸血管的冷。
萧战的耳膜在水下嗡嗡作响,眼前的潭水泛着幽蓝,像浸在千年玄冰里。
他咬着牙往下潜,潭底的轮廓逐渐清晰——一块半人高的石碑斜插在石缝间,碑面爬满青苔,字迹模糊得像被水冲了百年。
玄铁令突然烫得灼人。
守势化静......以寒制火。
幻听?
萧战的瞳孔在水下收缩。
这声音熟悉得像是刻在骨血里的,他想起在铸剑谷看到的残卷,想起玄铁令碎片嵌入手臂时,那些在意识里翻涌的金色纹路。
龙渊火在丹田处躁动,他却鬼使神差闭了眼,按照记忆里的《龙渊诀》运转心法。
冷与热在体内相撞。
起初像两把刀在绞,后来渐渐有了章法——寒气顺着经脉游走,将暴躁的龙渊火一丝丝裹住。
萧战的指尖触到潭底的碎石,忽然闻到股清甜的药香,比小蝶的护心丹更纯粹。
他睁眼,就见石缝里嵌着块拇指大的晶体,通透得能看见内部流动的银光。
冰髓!
他刚要伸手,水面突然炸开。
四溅的水花像利箭扎在后背,萧战猛回头,就见毒枭破开水幕而下。
那家伙的断肢处还在渗血,伤口翻卷着露出白森森的骨茬,可他的眼睛比潭水更冷——幽蓝的光在瞳孔里跳动,像两团不会熄灭的鬼火。
好小子。毒枭的双刃泛着紫光,刃尖离萧战咽喉不过三寸,竟能驯服龙渊火。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磨,可你以为......药王谷会接纳你?
萧战没躲。
龙渊火从掌心腾起,在水下凝成赤金的光团。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控制火焰,没有之前的失控灼烧,反而像臂弯里的玄铁令,温温的,却带着能焚尽一切的力量。
毒枭的刀刃刺进光团的刹那,发出刺耳的嘶鸣,紫光被火焰吞噬,连带着他半边手臂都焦黑溃烂。
他们只会怕你!毒枭突然咧嘴笑了,嘴角咧到耳根,怕你体内的火......怕你像镇北侯那样......
后半句话被爆炸声截断。
萧战眼前一黑。
毒枭的身体在水下炸开,血沫混着碎肉涌过来,冲击力将他狠狠撞向潭底。
石碑在他身侧断裂,碎石劈头盖脸砸下来,他本能地护住冰髓,却被漩涡卷着往下沉。
意识逐渐模糊前,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龙渊火不再翻涌,反而像团被寒潭浸透的炭,只余一点温热的光。
汪!
有湿软的东西在啃他的脚踝。
萧战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寒潭边的岩石上。
白影浑身滴水,正用脑袋拱他的手;小蝶跪在旁边,正用银针扎他的人中,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他脸上。
醒了?
醒了!小蝶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去摸他的脉搏,龙渊火......龙渊火不烧了!
你刚才沉下去半柱香,我以为......
萧战摸向胸口。
冰髓还在,贴着皮肤凉丝丝的。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龙渊火,像只被驯服的兽,正蜷缩在丹田处,偶尔翻个身,也只带起些微的暖。
月光落在潭面上,刚才的混乱仿佛从未发生过,只有岸边的碎鳞甲——是毒枭自爆时崩飞的,还沾着暗紫色的毒。
白影突然竖起耳朵,对着潭水方向低吠。
萧战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寒潭中央的水面轻轻晃动,有团淡青色的雾气正从水下漫上来,像条被惊醒的蛇,缓缓往岸上爬。
他握紧了冰髓。
这潭水,似乎远不止能压制龙渊火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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