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晨雾,在萧战肩头镀了层金边。
他站在炼魂洞外的山坡上,听着阿花怀里小柱子奶声奶气说想喝桂花粥,指腹无意识摩挲少年后颈——那里还留着血虫啃噬的淡红印子,像朵开败的花。
哥?阿花轻轻碰他手背,石头说废屋还有半袋糙米,我和小蝶去煮点粥?她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发梢沾着炼魂洞的灰,却把小柱子的脸擦得干干净净。
萧战收回手,玄铁令在臂弯发烫。
他望着众人——苏清瑶正蹲在石头旁,替最后一个昏迷的孩童号脉,指尖搭在对方腕上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白影单脚点地,正用银针挑开妖狐遗留的半块玉佩,狼首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小蝶抱着从洞里带出的青铜鼎残片,蹲在树桩边翻来覆去看,发尾被山风吹得扫过地面。
马蹄声更近了。
回石塘村。他声音比山风还轻,可所有人都听见了。
苏清瑶抬头,眼尾草屑被她随手抹掉;白影把玉佩收进袖中,发绳散成的半缕青丝垂在胸前;小蝶抱着残片站起来,衣摆扫过地上的碎石。
石塘村的废屋比记忆中更破了。
断墙缺瓦的土坯房里,小蝶把青铜鼎残片搁在土灶上,指尖在斑驳的鼎身划过:血魂蛊的气息散了七成。她声音发闷,但...这儿。她指甲轻点鼎足一道细缝,还有丝腥气没断。
萧战凑过去。
残鼎缝隙里渗出点暗红,像凝固的血,却比血更黏腻。
他臂上玄铁令突然轻震,碎片纹路里的山河轮廓亮了一瞬,又暗下去。它在抖。他低声说,拇指按在碎片上,像...在应和什么。
苏清瑶从药囊里摸出枚银针,挑开那点暗红闻了闻,眉峰拧紧:是蛊母的余孽。她把银针收回去时,指节泛白,血魂蛊若没彻底绝根,三日后还能再聚。
那妖女跑不快。白影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个小纸包,我在洞外废墟捡到这个。她抖开纸包,几点淡粉的香粉簌簌落下,带幻意的,是妖狐常用的迷魂散。
小石头从她背后探出头,鼻尖还沾着草汁:我认得!他扒着白影的袖子,她总往发间插银铃铛,铃铛上就沾这种粉!这孩子被关在山寨时,总缩在草堆里看妖狐折磨人,此刻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我能闻出来!
小蝶把残鼎推到一边:那咱们追?她话音未落,萧战突然起身,玄铁令撞在桌角发出轻响。
不行。他背对着众人,盯着土墙上的裂缝,玄铁令刚才的动静太大。山风灌进破窗,掀起他衣角,露出腰间悬着的半块狼首玉佩,血刀客要是盯上你们
你当我们是泥捏的?苏清瑶的声音像块冷玉,砸在他后颈。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侧,手指扣住他手腕,在炼魂洞你护着我们,现在轮到我们护你。
白影走过来,发绳散着的半缕青丝扫过他手背:我银针还没喂饱。她笑了笑,眼尾上挑,再说——她指了指缩在墙角的孩子们,阿花正给小柱子擦脸,这些娃娃要的是你活着,不是你一个人去死。
萧战喉结动了动。
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在苏清瑶手背上——那是替他挡毒针时留下的疤,像条细蜈蚣;照在白影发间——她发绳是小蝶用旧衣料编的,边角还打着结;照在小石头脸上——他正趴在桌上,用树枝在灰里画妖狐的银铃铛。
明早出发。他转身时,玄铁令的温度透过衣袖漫进心口,跟紧我。
第二日清晨,晨露未散。
小石头吸着鼻子走在前头,像只小猎犬。
白影捏着纸包,时不时撒点香粉在他掌心;苏清瑶背着药囊,指尖扣着三枚淬毒的银针;小蝶把青铜鼎残片裹在布里,系在腰间;萧战走在最后,无锋枪的枪柄抵着后腰。
废弃矿道的入口藏在片野竹林里,石头踢开挡路的断枝,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泥地上有半枚脚印,鞋跟处沾着暗红——是新鲜血渍,还没被晨露泡开。
有人刚走。白影蹲下来,指尖蹭了蹭血渍,最多半个时辰。
矿道里潮得能拧出水。
石壁上每隔几步嵌着盏青铜灯,灯油早干了,灯芯焦黑。
小石头走得很慢,每走十步就停住,皱着鼻子吸两下,再歪头确认方向。
萧战摸着石壁,指尖沾了层滑腻的苔藓——不对,他凑近闻了闻,是松油。
机关被清了。他低声说。
众人这才发现,原本该藏在石缝里的淬毒弩箭洞是空的,本该卡在转角的绊马索只剩半截绳子。
引我们来的。苏清瑶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琴弦,有人想让我们看什么。
越往里走,矿道越宽敞。
转过最后一个弯时,众人脚步顿住——眼前是座破败的大殿,穹顶塌了半边,漏下的天光里飘着尘埃。
殿中央立着块半裂的石碑,碑身爬满青苔,玄铁盟约四个大字却清晰如刀刻。
萧战的玄铁令突然剧烈震动。
他踉跄两步,伸手按住石碑。
指尖触到碑身的瞬间,金光亮起——从碑底裂开的缝隙里,浮出半幅发光的图,山河脉络清晰,像条盘着的龙。
这是...苏清瑶凑过来,眼尾的草屑不知何时掉了,山河阵图?
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像敲在每个人心口。
不止我们。白影的银针已经捏在指间,他们来了。
萧战盯着石碑上模糊的刻痕,有几个字被青苔盖住了,只隐约能辨出血...誓...守。
苏清瑶举起火折子,火光映在碑上,她突然屏住呼吸,手指虚点其中一行:这里...好像有段字——
脚步声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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