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鹰嘴余烬,暗网初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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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卷着烟火气灌进喉咙时,萧战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抱着阿花的手微微收紧。

这姑娘被血刀客的喽啰打晕时撞破了额头,此刻发梢还沾着干涸的血痂,呼吸却渐渐平稳——小蝶塞给她的醒神丹该起作用了。

身后的火光里传来喽啰们的嘶吼,可更让他警惕的是左侧密林中那几缕若有若无的衣袂破空声。

是墨衣阁!白影的声音像片落在他肩头的雪,轻得几乎要融在风声里。

她不知何时退到了队伍最后,玄色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眼尾那点朱砂痣在火光里忽明忽暗,他们动作好快。

萧战的瞳孔缩成针尖。

三年前镇北侯府覆灭时,他在火场里见过同样的影子——黑衣蒙面,刀鞘上缀着银线绣的飞鸢纹。

当时他躲在柴房梁上,看着那些影子像夜枭般掠过廊庑,将父亲的佩刀架在老管家脖颈间,听着他们用北狄口音的官话问:玄铁令藏在哪儿?

他们不是来杀我们的。他舔了舔发涩的唇,无锋枪的枪柄在掌心沁出薄汗。

玄铁令碎片嵌在他左臂内侧,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像有根细针扎进骨缝,是冲着玄铁令来的。

苏清瑶的手指突然扣住他手腕。

她的掌心还留着给阿花止血时的温度,此刻却凉得惊人:萧大哥...

分散突围。萧战打断她的话,目光扫过众人——小蝶正攥着最后半瓶毒雾瓷瓶,指节发白;小石头死死揪着他的衣角,眼睛亮得像两颗浸在水里的星子;白影已经抽出腰间软剑,剑尖垂地,在地上划出半道月牙形的浅痕。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放得更轻,我引开追兵,你们往东南方走,天亮前在归墟镇汇合。

苏清瑶的嘴唇抿成一道线。

她知道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墨衣阁的杀手向来讲究围猎,目标越分散,追猎者的注意力越容易被扯碎。

可当她看见萧战转身时玄铁令在月光下泛出的冷光,忽然想起昨夜在山洞里,他替血刀客合上眼睛时说我是守护山河的人,那时他眼底的光,比此刻更灼人。

小心。她只说了两个字,指尖在袖中悄悄攥紧半枚药王谷的护心丹。

萧战没回头。

他能听见身后细碎的脚步声——白影带着小石头往西边去了,小蝶扶着阿花往南,苏清瑶的方向最隐蔽,混在山风里的药香若有若无。

他深吸一口气,玄铁令的灼烧感突然顺着血脉窜到后颈,那是危险逼近的信号。

出来吧。他低喝一声,无锋枪在身侧划出半圆。

林子里的蝉鸣突然断了。

三道黑影从不同方位掠出,刀光像三柄淬了毒的冰棱,分别锁死他的咽喉、心口、后腰。

萧战脚尖点地,整个人向后折成一张弓,枪杆横挡在胸前——这是《守气篇》里的卸甲式,借地势卸去敌招力道。

可预想中的碰撞没有传来,他落地时惊觉三柄刀竟在半空转了方向,朝着他左臂上的玄铁令刺来。

好精准的探子。他咬着牙旋身,枪尖挑开刺向心口的刀,左臂却被划开一道血口。

玄铁令的光突然大盛,刺得那三个杀手同时眯眼——正是这刹那的破绽,萧战借力跃上树桠,踩着枝桠往断崖方向狂奔。

追到断崖边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半山腰。

飞鸢的黑衣被山风掀起,像片随时会坠崖的枯叶。

她的刀鞘上,银线绣的飞鸢正对着萧战,红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玄铁令碎片......交出来。

萧战背对着悬崖,能听见身后山涧的水声。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无锋枪在掌心转了个花:墨衣阁什么时候成北狄人的狗了?

飞鸢的瞳孔缩了缩。

她的刀噌地出鞘,刀身映出萧战紧绷的下颌线:你该庆幸阁主只要活口。话音未落,她足尖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来,刀光裹着腥风,直取他左臂。

萧战没躲。

他运转《守气篇》心法,玄铁令的灼烧感突然化作一片清凉,顺着经脉漫遍全身。

当刀锋即将触到皮肤的刹那,他侧身贴住崖壁,借山岩的凹凸扭转身形,竟从飞鸢的刀风里钻了过去。

好步法。飞鸢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丝波动。

她旋身挥刀,刀锋擦着萧战的耳际划过,削落一绺黑发,但你跑不远的。

萧战没接话。

他能听见山涧里传来夜枭的啼鸣——那是苏清瑶约定的暗号。

他咬着牙冲进灌木丛,玄铁令的灼烧感渐渐淡去,只余下左臂伤口的刺痛。

归墟镇的晨雾里飘着馊泔水和卤煮的味道。

小蝶蹲在茶棚角落擦着毒瓶,目光扫过街角卖糖葫芦的老汉——那老头的手稳得不像寻常摊贩,拇指根有常年握刀的茧。

苏清瑶摊开的地图上,归墟镇被红笔圈了三个圈,她指尖点着镇中心的茶楼:三不管地带,南北商道交汇,北狄细作、四大家族暗桩、江湖散修......鱼龙混杂。

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小蝶的声音像片落在茶盏里的灰。

她刚看见对面米铺的伙计往茶棚方向瞥了第三眼,那眼神太利,像淬过毒的针。

话音未落,竹帘被拐杖挑起。

老乞丐佝偻着背挤进来,身上的酸臭味混着晨雾涌进茶棚,可他的眼睛亮得反常:几位可是从鹰嘴崖下来的?

我家主人请你们喝杯茶。

萧战的手按在无锋枪上。

他注意到老乞丐的鞋尖沾着新鲜的泥——归墟镇外十里是红土坡,昨夜下过雨,那泥色和鹰嘴崖下的黄泥土截然不同。

这位兄台,莫要坏了他们的兴致。

青衫客的声音像阵穿堂风,卷着茉莉香撞进茶棚。

他不知何时站在众人身后,折扇啪地展开,正好挡住老乞丐的视线。

扇面上绘着半枝墨梅,枝桠间藏着道极细的剑痕。

老乞丐的眼皮跳了跳。

他盯着青衫客腰间的玉牌看了三息,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破碗,嘟囔着讨茶钱踉跄着出去了。

你们已被墨衣阁列为头号目标。青衫客的折扇合拢,敲了敲桌面,若想活命,今夜子时来城东破庙。他转身时,萧战看清了他腰间玉牌的纹路——那是前朝镇北军的虎符暗纹,和父亲当年的佩玉......

等等!萧战起身欲追,青衫客却已消失在晨雾里,只余下半句飘散的话:带好玄铁令。

破庙的断墙上爬满了野葛。

子时三刻,萧战摸着墙上的刻痕摸到庙门时,后颈的凉意比在鹰嘴崖时更盛。

他能听见房梁上有六处呼吸声,供桌下藏着三个,连香灰里都埋着淬毒的飞针——墨衣阁这次下了血本。

清瑶!他低喝一声。

苏清瑶的回应是半瓶淡青色的粉末。

迷香散漫开的瞬间,房梁上的杀手突然捂住脖子互相撕打,供桌下的人举着飞针扎向同伴,连埋在香灰里的飞针都被撞得四处乱射。

走!萧战抱起阿花,小石头拽着他衣角,白影断后,众人从供桌后的狗洞钻了出去。

镇外山林里,晨露打湿了衣角。

白影的软剑还滴着血,她擦剑的动作突然顿住:他们没追来。

因为真正的杀招在后面。苏清瑶摸出帕子替萧战包扎左臂,药香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墨衣阁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走。

萧战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玄铁令在掌心发烫。

他听见山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木鱼声——那方向,有座废弃的寺庙。

去那座庙。他说。

众人穿过齐腰高的野蒿时,萧战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他回头,只看见青衫客的衣角在庙门后一闪,像片被风卷走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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