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里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萧战能听见小蝶在怀里抽噎的气音——这孩子从昨夜被他们救下后,就再没松开过他的衣襟。
他低头看了眼她沾着草屑的发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被利器锁定的直觉。
断崖!白影的软剑突然横在身侧,剑尖指向雾中突兀的深褐。
众人脚步一顿,晨雾被山风撕开一道缝隙,下方竟是刀削般的绝壁,松涛声从万丈深渊里翻涌上来,裹着湿冷的水汽往领口钻。
苏清瑶的指尖掐进药囊的牛皮绳里。
她望着脚下浮动的雾霭,又回头看了眼来路——二十余道墨色身影已从雾中穿出,为首的女子挽着高髻,耳垂上的银铃随着步伐轻响,正是墨衣阁的飞鸢。
萧公子好脚力。飞鸢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刃,可这断崖,总不会有第二条路吧?她身后的杀手们呈扇形散开,软剑出鞘的清鸣此起彼伏,在晨雾里织成一张网。
萧战将小蝶交给苏清瑶。
小姑娘攥着他的衣袖不肯放,他便蹲下来,用沾着血渍的拇指抹了抹她泛青的小脸:别怕,哥哥要和坏人玩个游戏。转头时,眼底的冷意却凝成霜,扫过岩壁上垂落的藤蔓——那些粗如儿臂的野藤缠在石缝间,随山风晃出簌簌轻响。
飞鸢的目光突然凝在他腰间。
玄铁令的一角从衣襟里露出来,泛着暗哑的光。
她瞳孔骤缩,银铃陡然乱响——那是墨衣阁急攻的暗号。
追了三个月,原来你藏着这宝贝。她脚尖点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来,袖口翻出淬毒的柳叶镖,交出玄铁令,我让你死得痛快。
萧战没躲。
他盯着飞鸢眼里的贪婪,在她的指尖即将勾住玄铁令时,突然旋身撞向岩壁。
藤蔓被他的力道带得剧烈晃动,他借势抓住一根粗藤,整个人荡进半空。
飞鸢没料到他会选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慌忙变招去抓他的脚踝,却被他反踢中手腕——这一脚用了七分力,混着《龙渊诀》破势境的杀劲,直疼得她闷哼着坠向崖边。
小心!苏清瑶的惊呼声被山风撕碎。
飞鸢的指尖已经抠住崖边的碎石,眼看就要坠下去,一道青影突然从斜刺里掠来,折扇啪地展开,扇骨精准挑住她的腰带,将人拽回崖顶。
是青衫客。
他的折扇扇面在晨雾里泛着淡金,山河图的纹路若隐若现:墨衣阁的人,死在这里脏了山河。
飞鸢跌坐在地,捂着发疼的手腕,银铃抖得像暴雨打在瓦上:你...你敢坏我好事!
我只坏该坏的事。青衫客的声音依旧清清淡淡,转身时已退到萧战身侧,萧公子的棋,还没下完。
萧战借着藤蔓荡回崖顶,无锋枪在掌心转了个圈。
他瞥见白影的软剑尖微微发颤——那是白影要动手的暗号。
果然,下一刻白影的身影就融进雾里,像条滑不溜手的鱼,顺着杀手们的空隙钻了过去。
那两个杂碎在说什么?飞鸢的呵斥声混着松涛传来。
萧战侧耳,隐约听见岩壁后传来压低的对话:...四大家族的人催得紧,说那小子必须死在断崖。上边还说,就算他侥幸活下来,也够他受的——青灯驿站的药...话音突然截断,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白影从雾里闪出来时,鬓角沾着草叶,眼神发紧:他们说四大家族已经布好局,还提到...青灯驿站。
萧战的拇指重重按在无锋枪的龙纹上。
玄铁令在他心口发烫,像团烧红的炭——原来从镇北侯府血洗那日起,所谓的追杀、所谓的局,幕后真正的手,竟是把控朝局的四大家族。
我的任务,到此为止。青衫客突然开口。
他合上折扇,袖中飘出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进崖下的雾里,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
你到底是谁?萧战下意识去抓他的衣袖,却只碰到一片微凉的风。
青衫客的身影已经融进雾里,只余声音飘来:等你找到山河阵图,自然明白。
玄铁令的热度突然暴涨。
萧战感觉手臂上的碎片在发烫,像有根看不见的线,牵着他往断崖更深处走。
苏清瑶凑过来,发间的药香混着松针味:我能感觉到,阵图的核心...在那边。她指的方向,雾气正缓缓散开,露出半座被松涛包裹的山峰,峰顶有光,像块浸在雾里的玉。
小蝶,怕吗?萧战弯腰抱起小姑娘。
她摇了摇头,小手攥住他的衣领,眼睛亮得像星子。
白影将软剑收入鞘中,剑穗上的红绳被山风吹得扬起;苏清瑶系紧药囊,指尖在藏着解药的夹层上轻轻一按——那是给萧战准备的,以防他旧伤复发。
走。萧战望着那座被光笼罩的山,无锋枪在掌心沉了沉,该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了。
山风卷着他们的脚印往深处去。
当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在雾里时,崖下突然传来马嘶。
二十里外的官道上,青灯驿站的木牌被夜风吹得吱呀作响,灯笼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映出檐角垂落的红绸——那绸子上,隐约绣着四大家族的族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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