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乾清宫的铜鹤香炉刚添了新香。苏晚棠跪在丹陛之下,掌心沁出的冷汗将袖口织金暗纹洇成深紫。她听见身后珠帘轻响,知道是皇后扶着女官进来了,而发间那支累丝金步摇里,藏着足以颠覆朝野的秘密。
苏才人竟在陛下龙案前睡着了?皇后的声音裹着冰裂纹瓷杯的碰撞声,来人,摘了她的步摇,教她醒醒神。翡翠护甲擦过耳畔的瞬间,苏晚棠猛地抬手按住金步摇。这是太子去年中秋所赐,摇柄上缠的九颗东珠原是他生母遗留,此刻却在她指尖微微发烫。她想起昨夜整理太子遗物时,无意中触到摇柄末端的凹痕——那里刻着丙午年秋四个字,笔迹与沈墨离批注军报时的顿笔如出一辙。
陛下特许臣妾为先太子守灵三日。她仰头时,步摇上的鎏金雀鸟振翅欲飞,若娘娘要夺此物,不如先问问龙御军的将印,是否也该充公?
殿中气氛骤冷。皇后身后的女官猛地抬头,露出袖口若隐若现的龙御军刺绣。苏晚棠心中暗凛,这才想起太子曾说过,龙御军中有三成将领的调令,藏在宫眷的首饰里。而她这支步摇的雀鸟眼睛,正是用调令上的火漆印融铸而成。
酉时初,掖庭的浣衣水溅在青石板上,冻成薄冰。苏晚棠躲在储衣库角落,用银簪挑开步摇摇柄。暗格里掉出半卷羊皮纸,展开时竟有细密的朱砂字渗出——那是用太子血写的密令,末尾盖着龙御军虎符的左半印。
丙午年秋......她指尖抚过刻字,忽然想起沈墨离的生辰。去年他过三十岁生辰时,太子曾在御花园摆宴,席间命她给沈墨离斟酒。那时她注意到,沈墨离袖口露出的胎记,形状竟与虎符右半印吻合。门外突然传来锁链轻响。苏晚棠迅速将密令塞进衣领,转身时正对上沈墨离幽沉的目光。他身着三品麒麟补服,腰间挂着的正是太子亲赐的玉珏,而他左袖内侧,有道新结的刀疤。
才人深夜私藏调令,可知是什么罪名?他关门声极轻,靴底却碾过一片碎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更妙的是,这调令上的火漆印,竟与微臣的胎记严丝合缝。苏晚棠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冰凉的樟木箱上。她看见沈墨离抬手解下玉珏,露出里面刻着的龙御二字——那是太子生母的闺名。而她发间的金雀鸟,此刻正对着玉珏展翅,仿佛要啄住那两个字。
子时的梆子声惊起寒鸦。沈墨离忽然逼近,指尖掠过她颈间跳动的脉搏。苏晚棠嗅到他身上混着的沉水香与铁锈味,这才惊觉他左胸渗血——那里本该是龙御军虎符右半印的位置。
“太子临终前告诉我,他的声音低得像淬了毒的丝绦,若他遭不测,便让我带苏才人去西直门外的废祠堂。那里埋着......话音未落,屋顶瓦片骤响。三支淬毒的弩箭破空而来,沈墨离旋身将她护在身后,袖中甩出的银针竟在空中组成护字阵型。苏晚棠趁机扯下他的腰带,看见内侧用金线绣着的正是丙午年秋的星图,而中心位置的红点,正是她的生辰八字。
原来调令不是给龙御军的,她捏着虎符右半印,与步摇里的左半印贴合,是给雀卫的。太子用我们的生辰做密匙,就是为了防着......地面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青铜密道。沈墨离拽着她跃入时,苏晚棠看见他后背插着的弩箭箭杆,刻着皇后宫中的缠枝纹。密道墙壁上每隔五步就有盏人鱼油灯,照亮两侧石壁上的浮雕——那是二十年前宫变的场景,太子生母被毒杀时,手中紧攥的正是一支金步摇。
“雀卫是先皇后暗中培养的死士,沈墨离用匕首划破掌心,按在石壁机关上,每任雀卫之首,都要用自己的血与虎符共鸣。而你......石壁轰然开启,露出一间堆满甲胄的密室。正中央的供桌上,摆着与苏晚棠这支一模一样的金步摇,只是雀鸟眼睛是红色宝石。她忽然想起太子曾说过,先皇后生前最爱养金翅雀,而雀卫的暗号,就是模仿鸟叫。
“先皇后是我姑母。沈墨离拿起那支红宝石步摇,与她的东珠步摇并列摆放,丙午年秋,她用自己的生辰做密匙,将雀卫交给太子。而你的生辰......他忽然抬手拨开她额前碎发,露出右耳后淡青色的痣。那形状竟与供桌上的虎符拓片完全重合。苏晚棠感觉浑身血液凝固,终于想起太子临终前最后一句话:去问沈墨离,他知道你是谁。
密道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沈墨离突然将两支步摇合二为一。金雀鸟的翅膀展开,露出内侧刻着的完整调令——那是命雀卫清君侧的最后一道旨意。而调令末尾的日期,正是先皇后的忌日。
当年宫变,先皇后将刚出生的双生女婴送出宫,他的血滴在虎符上,引发一阵龙吟,其中一个成了你的乳母,另一个......他转身时,苏晚棠看见他眼中倒映的火光,与供桌上的人鱼油灯连成一片。而她掌心的两枚虎符,此刻正发出蜂鸣般的共振,仿佛在呼应着某种跨越二十年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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