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们什么?”
“告诉他们,你残暴狠毒!”
杨氏手指直指陈不凡,气得发抖地骂道:“我哪儿残暴?我哪里狠毒?你把话说清楚!”
“我捉点小鱼小虾糊口,你嫌弃我赚得少;你逼我去捉毒蛇,说它值钱,天天催我交份子钱。”
“我是个读书人,却被你逼着干这种拿命换钱的活。如今我被蛇咬,差点死在山里,结果分家时你什么都不给,连我的津贴都想抢,你说你不是狠毒,你是什么?”
陈不凡眼神锋利,声音沉沉而坚定:“你别狡辩了,这事村里人都知道。”
这时,沉默许久的陈老爹终于开口:“老三,你别再顶撞你母亲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陈不凡声音平静,却压着怒火:“我只想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地活着。”
“父亲,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你说说看,具体想怎么做?”陈老爹语气冰冷,透着隐隐威胁。
“我要属于我的一份,钱、物、还有房子。”
“若你们不肯给物,就折现给我。我承诺,分家之后,我依旧会尽孝,瞻养你们。”
话还没说完,杨氏已暴跳如雷:“呸!你是怀里揣铃铛,想得美!你不配!你就是个野……”
“你给我住口!”陈老爹一声怒吼,打断了杨氏。
可杨氏仍旧不依不饶:“我非要说!他一个外人,凭什么来分我们的家产!”
陈不凡愣住了,心头狠狠一震。原来如此……原来,自己真的不是杨氏亲生的。
怪不得,这些年杨氏从未给过他哪怕一丝温情,把他当佣人都嫌多余。现在想分家,还被她骂成野种。
“畜生,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分家就分得干干净净!我跟你断绝关系!你我的母子情分,就此一刀两断!”
“至于你那三十铜钱津贴,我也不稀罕,就当是你养活自己!”
“我看见你就烦!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陈不凡听着这些话,心里竟然松了口气,甚至忍不住有些暗喜。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心里早有打算,不逼得他们说出“断绝亲情”这四个字,他们是绝不会彻底放手的。
在这个重孝的时代,哪怕分家,亲情还在。
他仍是陈家的儿子,他们还是可以再登门要钱要物。
若不给,他们便会在村里散布谣言,甚至告到县府,陈不凡就会落得一个“忤逆不孝、不抚养父母”的名声,连益丰堂也可能受到牵连。
可若如今能逼得他们主动说出“断绝亲情”,那便是一刀切,不留余地。
未来若发达了、富贵了、盖起了大屋子,有了土地家产,他们也没资格再来伸手。真敢登门,他便拿出合约,让他们当众羞辱自食其果。
他明白,演戏要演全套。这话绝不能由自己说出,哪怕再合理,若由他说出,终究会被村民唾弃。
现在最好不过。
陈不凡深吸一口气,脸上没露声色,反倒装出疑惑:“母亲,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您再说一遍?”
杨氏翻白眼,满脸不耐:“你是聋子啊?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不见?”
陈春梅在一旁冷冷插话:“母亲说的是要与你断绝母子情分!”
陈不凡猛地看向杨氏:“母亲,小梅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杨氏黑着脸,一言不发,不肯回应。
“今天这事,太不像话了。”里正皱眉出声,“志勇,这分家的事,你来表态!”
陈老爹淡漠道:“就照她娘说的办,与陈不凡断绝一切关系,永不相认。”
“你决定好了?可别后悔。”里正试图再劝一次,“一旦断绝,就再也不能有任何瓜葛。”
“决定好了,不后悔。”陈老爹语气坚决,毫无动摇。
里正目光转向陈不凡:“你也发个话。”
陈不凡眼中泛着泪,语气颤抖:“里正,你也听见了,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要跟我断绝关系,我还能留在这个家吗?”
“请你照他们说的,把合约写明白。”
里正长叹一声:“这个家……到底是什么人啊?”
里长将“断绝亲情、再无血缘关系”的字句郑重写入合约中:
自此日起,陈志勇夫妇及其子女,自愿与陈不凡断绝血亲关系。往后余生,互不来往,互不干涉,互不打扰。以此为据,立合约为证。
笔墨未干,杨氏便掏出一把小刀,咬牙在手指上划出一道血口,将血重重按在自己的签名处。
紧接着是陈老爹,然后陈老大、陈老二依次按下血手印。
轮到陈春梅时,她迟疑了,不敢割破手指。杨氏见状,冷哼一声,把自己指尖的血擦到她手上,按了上去。
该来的总得来。演戏,就得演全套,不然他就不叫陈不凡。
陈不凡咬破手指,鲜血涌出,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他将带血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名字旁,手一抖,按下了这个决定命运的印记。
站在一旁的杨正林,看着这一幕,心中如刀绞。
他知道陈不凡不是姐姐亲生的,这件事他很早就明白。可就算不是亲生,那也是从小养大的孩子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个孩子被养大,就算养条狗也有感情,何况是人?
今天这一出分家,把陈不凡逼得哭得像个没妈的孩子,他这个做舅舅的,心都碎了。
血书按完,杨氏便不耐烦地挥手驱赶:“从今天起你跟我们再无关系,赶紧滚!家里一针一线都不准带走!”
杨正林看不过去,开口劝道:“姐姐,陈不凡的随身用品,总该让他带走吧。”
“正林说得对。”里正冷声补充,“家归家,人归人,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是陈老三的就该还他。不能强占不是你们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