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的急槌——刚才那12%的存活概率,竟真的被他抓在了手里。
“半仙儿?
半仙儿?“阿福的声音带着哭腔,拽他衣袖的手还在发抖。
这小伙子刚满十六,平日在绣坊做杂役,此刻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青布短衫上,洇出个深色的圆斑。
陈靖低头,看见他后颈那道红痕——是方才女人指甲擦过的痕迹,只差半寸就要见血。
“别怕。”陈靖扯出个安抚的笑,可喉咙发紧,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
他摸了摸心口,那里的卦盘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脑海里推演画面仍在闪烁,37%的存活概率数字泛着微光,下方“卦象点 10”的提示让他眼睛发亮——原来每次推演成功都能获得卦象点?
那刚才的10点,是不是因为他准确避开了致命危机?
阿福抽了抽鼻子,突然指向街角:“那、那边有口井!
我前日来送绣线时见过,井边有棵老槐树......“他话音未落,井里传来”噗通“一声,接着是苍老的咳嗽:”救、救命......“
陈靖的瞳孔猛地收缩。
推演画面里突然跳出新分支:三百米外古井,救起老李头(存活概率 23%);不救(存活概率-15%)。
他甚至看见画面里老李头湿淋淋的灰布衫,以及对方浑浊眼底闪过的急切。
“走!”陈靖拽着阿福冲向井边。
井沿青石板长满青苔,他单膝跪地,探身望去——井底水面浮着个白发老人,枯瘦的手抓着井壁凸起的砖缝,正一点点往下滑。
“抓住我!”陈靖伸长手臂。
老人的手指刚触到他掌心,就传来刺骨的寒意,像摸到了冰锥。
他咬牙发力,和阿福一起把人拖了上来。
老人瘫在地上,浑身滴水,剧烈咳嗽着,腰间挂的铜烟杆还在往下淌水。
“老、老李头?”阿福瞪圆眼睛,“您咋掉井里了?”
老人抹了把脸上的水,抬头时陈靖看清他的脸——皱纹像刀刻的,左眼角有道旧疤,此刻正盯着陈靖心口:“小友......你身上有卦盘?”
陈靖心里一紧。他早把卦盘藏在贴身衣物里,这老人竟能察觉?
“老朽是村里的账房,叫李守财。”老李头咳了两声,从怀里摸出块半湿的手帕,擦着胡须上的水珠,“这村子不对劲啊。
那绣娘原本是苏记绣坊的绣娘,十年前难产死了,孩子没保住......从那以后,每到七月半,绣坊就会闹鬼。“他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可半月前,我在绣坊后堂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陈靖追问。
推演画面里,老李头接下来的话被标成了金色关键节点。
“绣娘的牌位!”老李头颤抖着指向村东方向,“本该在义庄的牌位,被供在绣坊后堂,牌位上还压着......压着带血的婴儿裹布!”他突然抓住陈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那不是普通的闹鬼,是有人用阴术养鬼!
用绣娘的怨气养鬼婴,要......要吸活人的生气!“
陈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想起方才女人尖叫“还我孩子”,鬼婴那口尖牙——原来一切不是无妄之灾,是有人刻意布局。
他低头看脑海里的推演画面,原本37%的存活概率正在疯涨,现在已经跳到了62%,更下方多了行小字:“关键信息获取,卦象点 20,当前剩余:110/100”。
哦?
原来破解秘密也能获得卦象点?
“那怎么才能让她安息?”阿福蹲下来,给老李头拍背。
老李头摸出烟杆,擦了又擦才点上,火星在暗夜里明明灭灭:“得找到她的骨殖。
当年她难产血崩,尸体被夫家丢去乱葬岗,连口棺材都没......要是能把她的骨头收进棺材,再烧了那带血的裹布......“
陈靖闭了闭眼。
推演画面突然展开新的分支:明晚子时去乱葬岗寻骨(存活概率41%);今夜潜入绣坊烧裹布(存活概率33%);先找村民求助(存活概率19%)。
他盯着最上方的分支,看见自己在乱葬岗被鬼婴撕咬的画面,又看见另一条路径里,他举着火折子点燃裹布时,绣娘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身后...
“需要多少卦象点?”他喃喃自语。
“啥?”阿福没听清。
陈靖没回答。
他集中精神,试着“触摸”推演画面里的乱葬岗分支。
原本模糊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月亮被乌云遮住时,他踩着枯骨往左走,脚边有块刻着“苏”字的断碑;再往前三步,会踩到个陶罐,里面是......是婴儿的骸骨?
“卦象点消耗:30,剩余:80/100。”
他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深入推演具体行动需要消耗卦象点?
那得省着用。
“小友,你在看什么?”老李头突然问。
老人的烟杆停在半空,火星映得他的眼睛发亮,“老朽活了六十岁,见过相师起卦,见过道士画符,可没见过像你这样......”他顿了顿,“像在看另一个世界的。”
陈靖心里一凛。
他这才想起,轮回空间里的普通人是否能察觉推演?
但老李头只是个普通村民,或许只是敏锐。
他扯了扯嘴角:“我师父教过些望气术,李伯别多心。”
“望气术好,望气术好。”老李头点头,把烟杆别回腰间,“你们若是信得过老朽,今夜就去我家躲躲。
我那屋子在村西头,墙根下埋着半坛黄酒,门上挂着艾草——鬼物最怕这东西。“
陈靖刚要应,脑海里的推演画面突然炸开红色警告!
他看见三秒后,村东方向亮起两盏红灯笼,灯笼下是两条黑影,正沿着青石板路快速逼近!
“有人来了!”他猛地拽起阿福和老李头。
“谁?”阿福惊慌回头,只看见夜色里浮动的灯笼光,像两团血红色的鬼火。
“别问!
跟我走!“陈靖推着两人往村西跑。
他能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踩在青石板上“哒哒”作响,比常人快了三倍——那绝对不是普通村民。
老李头被他搀着,跑得跌跌撞撞:“是......是周家的护院?
前儿周老爷说要清村,说绣坊闹鬼是村民冲撞了神灵......“
陈靖没接话。
他盯着脑海里的推演画面,最新的路径显示:往左拐进柴房(存活概率28%);往右冲进李伯家(存活概率57%);直走翻后墙(存活概率19%)。
他咬了咬牙,选了中间那条——虽然消耗卦象点,但活命概率最高。
“李伯家的门闩!”他喘着气喊,“钥匙在哪?”
“在、在门楣上的瓦底下!”老李头抹了把汗,“第二块青瓦......”
陈靖纵身跃起,指尖刚碰到瓦檐,身后就传来“咔”的一声——是灯笼骨架被捏碎的声音。
他摸到钥匙,反手插进锁孔,“咔嚓”打开门,把两人推进去,又迅速闩上木门。
“快堵门!”他抄起墙角的条凳,抵在门后。
阿福搬来米缸,老李头抱来一摞柴火。
三人刚摞好障碍物,就听见门外传来指甲刮门的声响,“吱——啦——”像要把木门撕碎。
陈靖背靠着门,能清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他望着窗纸上晃动的影子——那是两个瘦高的身影,其中一个怀里还抱着个襁褓。
鬼婴的哭声突然响起,比之前更尖锐,像钢针扎进耳膜。
“他们......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阿福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靖没说话。
他盯着脑海里的推演画面,原本57%的存活概率正在下降,现在是49%。
更下方,“卦象点 5(危机应对),剩余:85/100”的提示让他眯起眼——看来越是危险的情况,获得的卦象点越多?
“别怕。”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按住心口发烫的卦盘,“我们还有机会。”
门外的刮门声突然停了。
寂静中,传来婴儿吸奶的“吧嗒”声,接着是女人沙哑的低语:“我的乖宝宝,饿了么?
妈妈这就给你找吃的......“
陈靖的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看向老李头,老人正颤抖着摸出烟杆,却发现烟丝早被井水浸透了。
阿福缩在墙角,把米缸抱得死紧,指节发白。
“李伯,”陈靖压低声音,“您说的裹布,现在还在绣坊后堂?”
老李头愣了愣,点头:“我前日去送账册,亲眼看见的。
红布裹着个木匣,就供在绣娘牌位下。“
陈靖闭上眼。
推演画面再次展开,这一次他消耗了20卦象点,剩余65/100。
画面里,他在今夜子时潜入绣坊,用火折子点燃裹布,绣娘的身影瞬间消散,鬼婴的哭声变成尖叫......但另一条分支里,他刚摸到裹布,女人的指甲就刺穿了他的后背。
“存活概率:43%。”
他睁开眼,眼底闪过狠厉。不管了,总比坐以待毙强。
“阿福,”他转向小伙子,“你和李伯从后窗出去,往村外的土地庙跑。
我去绣坊......“
“不行!”阿福急得跳起来,“半仙儿你自己去太危险!”
“听我说!”陈靖抓住他肩膀,“推演显示,你们两个一起跑,活命概率更高。”他没说出口的是,自己若是失败,至少能给两人争取时间。
老李头突然按住他手背:“小友,老朽跟你去。
我知道绣坊后堂的暗门,从灶台底下能钻进去。“
陈靖一怔。
推演画面里突然跳出新分支:带老李头同去(存活概率 17%);不带(存活概率-12%)。
他立刻点头:“好。
阿福,你自己跑,到土地庙等我们。“
阿福张了张嘴,最终咬着嘴唇点头。
他掀开后窗的破布,月光漏进来,照见他脸上的泪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轰”的一声——木门被撞开了条缝,条凳“咔”地裂开一道纹。
“走!”陈靖推着阿福翻窗,又转身搀起老李头,“暗门在哪?
快说!“
老李头的手指向灶台:“搬开中间的砖,下面有个洞......”
门外的撞门声越来越急,陈靖能听见女人的喘息:“找到你们了......我的孩子要开荤了......”
他摸出怀里的火折子,指尖在卦盘上轻轻一按。
推演画面里,一条新的路径正在发亮——那是他和老李头钻进暗门,摸到裹布,点燃的瞬间,东方泛起鱼肚白......
“走!”他拽着老李头冲向灶台。
而在他们身后,阿福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门闩“啪”地断裂,女人的身影裹着腥风冲进屋子,空洞的眼眶转向灶台方向,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想跑?
晚了......“
陈靖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他搬开最后一块砖,底下露出个黑洞,霉味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
老李头当先钻进去,他刚要跟上,突然听见院外传来阿福的尖叫——
“半仙儿!他们追过来了!”
陈靖的瞳孔骤缩。
他回头望去,月光下,两个灯笼正摇摇晃晃地逼近阿福的背影,鬼婴的哭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他摸了摸心口的卦盘,那里的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
脑海里的推演画面疯狂闪烁,最终定格在一行金色小字:“最终抉择:救阿福(存活概率21%);继续任务(存活概率38%)”。
陈靖的牙咬得咯咯响。
他想起方才阿福被指甲擦过的后颈,想起这小伙子在绣坊里总把热饭让给他吃......
“去你妈的概率!”他低吼一声,转身冲向门口。
女人的指甲已经刺穿了阿福的衣袖,陈靖抄起墙角的柴刀,用尽全身力气劈下去——
“当啷!”
刀刃砍在女人手腕上,却像砍在石头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女人转头,空洞的眼眶里流出黑血:“多管闲事......”
陈靖的后背冒出冷汗。
他瞥见老李头在暗门边冲他挥手,又看见阿福颤抖着往土地庙跑的背影,突然咧嘴一笑:“推演说我有21%的概率,那我就赌这21%!”
他举起柴刀,迎着女人的指甲冲了上去。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卦盘上的纹路突然亮如星辰,一行小字缓缓浮现:“卦象点 30(因果抉择),当前剩余:9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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