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蹲在西厢房的木凳上,指尖抵着眉心。
窗纸透进的晨光里,他袖中那枚青铜卦盘正微微发烫——这是推演模拟器启动前的征兆。
昨夜外门执事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后山那片晨雾里藏着的恶意,此刻正顺着婴骨珠的凉意往他骨髓里钻。
他深吸一口气,屈指弹了弹卦盘,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叮”地落在桌面。
“推演启动。”他低喝一声,眼前的光线突然扭曲成无数条银丝。
首先浮现的是后山那条采药径。
推演画面里,七日后的清晨,他带着阿福、小红提着铜桶往山上去,晨露沾湿裤脚。
行至弯道时,刀疤蹲在树后扯动绳索,绊马索从石缝里窜出来,缠上阿福的脚踝——少年惨叫着摔向山壁,额头撞在尖石上,血花溅在陈靖脸上。
陈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捏碎第一枚铜钱,画面跳转。
这次他提前割断绳索,却在弯腰时被藏在草窠里的捕兽夹夹住手掌,铁锈味混着毒液顺着伤口往血管里钻,意识在剧痛中逐渐模糊。
“卦象点消耗37。”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
陈靖咬了咬舌尖,又弹出第二枚铜钱。
这次画面里多了张海的影子——那个总爱蹲在墙根啃野山楂的杂役,正扒着灌木丛对他比手势,指尖点向左侧第三棵老松树。
陈靖顺着方向望去,松树下的绊马索闪着油光,旁边的捕兽夹齿缝里还粘着新鲜草屑。
“存活概率提升至62%。”
他忽然想起张海昨日说的话:“捕兽夹都是新上的油。”原来那不是闲聊,是暗示。
陈靖的指节叩了叩桌面,第三枚铜钱在指尖转了个圈。
这次推演里,孙梅挎着药篮从菜窖出来,往他手里塞了包褐色药粉:“这是解蛇毒的,后山阴湿,防着点。”画面里,他用那药粉敷在被毒索划伤的伤口上,疼痛立刻消了大半。
“存活概率89%。”
推演结束时,陈靖额角已经渗出细汗。
他抹了把脸,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用盐水泡过的麻布袋,这是推演里避开湿滑山路的关键。
然后他站起身,把竹条磨尖的阿福正蹲在门槛边,见他出来立刻跳起来:“靖哥,磨好了!”竹条尖端泛着冷光,比菜刀还利三分。
“去把张海叫来。”陈靖把竹条别在腰后,“就说我请他喝药堂新熬的桂圆粥。”
张海来的时候,裤脚沾着泥点,眼神在陈靖和桌上的粥碗间游移。“我听说...刘强让人在后山加了索子。”陈靖舀了碗粥推过去,“他前日扇刀疤那巴掌,动静大得连柴房的狗都惊了。”
张海的筷子顿在半空。
他喝了口粥,喉咙动了动:“我昨日看见刀疤往索子上涂东西,黑糊糊的,像...像蛇毒。”
“所以我需要你。”陈靖盯着他发红的眼尾——那是被刘强手下推搡时撞的淤青,“你帮我标陷阱位置,等考核过了,我分你十个轮回点。”
张海的喉结滚动两下。
他突然抓起筷子扒拉完粥,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这是后山路径图,陷阱位置我都画了圈。”他把纸拍在桌上,起身时撞翻了椅子,“我...我就是馋那碗粥。”
陈靖望着他踉跄的背影笑了笑。
转身时正撞进孙梅怀里,她手里的药篮散着艾草香:“我都听见了。”小姑娘的脸涨得通红,从篮底摸出个油纸包,“这是解毒散,涂伤口管用。”她塞完东西就跑,发辫上的红绳在风里晃成一团火。
考核前夜的月光很亮。
陈靖带着阿福、小红在后院空地演练,竹条在夜色里划出银弧。“阿福,你拿竹条割索子要快,手腕带三分巧劲。”他示范着挑断一根麻绳,“小红,你负责看树影——陷阱都藏在树影浓的地方,数第三片影子晃动就喊。”
小红攥着竹条的手在抖,刀尖却稳稳指着假想的绳索:“第三片...第三片影子晃了!”
“好!”陈靖拍了拍她肩膀,小姑娘的手心里全是汗,“明日咱们就这么来。”
考核当天的晨雾比往日更浓。
陈靖站在队伍最前面,麻布袋裹着的鞋底踩在湿石头上稳稳的。
他看见刀疤混在队伍末尾,袖口沾着黑褐色的痕迹——那是蛇毒没擦干净。
“出发!”外门执事的铜锣响了。
行至弯道时,小红突然拽了拽他衣角,声音细得像蚊鸣:“第三片影子...晃了。”陈靖反手抽出竹条,手腕一旋,只听“咔”的一声,藏在石缝里的绊马索断成两截。
绳索落地的瞬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上面还凝着黑褐色的黏液,在晨露里泛着诡异的光。
“这是蛇毒!”孙梅的声音从队伍中传来,她举着油纸包冲上来,“涂在伤口上会烂筋!”
队伍顿时炸开了锅。
陈靖转身看向刘强,那家伙的脸比晨雾还白,刀疤缩在他身后直搓手。
外门执事沉着脸走过来,踢了踢地上的绳索:“谁干的?”
没人说话。
陈靖却看见执事袖中露出半截红绳——和昨日塞给他烤红薯时,手腕上的红绳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推演里最后那个画面:执事拍了拍他肩膀,说“内门名额,你值得”。
但此刻,队伍后方突然传来骚动。
陈靖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玄色劲装的青年正踩着晨露走来,腰间玉佩刻着“玄霄”二字——那是内门弟子才有的标记。
青年扫过陈靖时,目光像刀锋般冷:“听说今年外门有个会算卦的?”
晨雾突然浓重起来。
陈靖摸了摸颈后的婴骨珠,凉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
他听见外门执事的铜锣再次响起,声音混着青年的脚步声,在山谷里荡出悠长的回音。
考核,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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