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的鞋尖被火把照亮的瞬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像吞了块烧红的炭——鬼面人刀出鞘的轻响，比昨夜后山的狼嚎更让他血液凝固。
“柴房里的。”鬼面人的声音裹着砂纸般的沙哑，青铜鬼面在火光下泛着冷青，“自己走出来，留个全尸。”
稻草刺得后背生疼，陈靖盯着门缝外晃动的火把影子。
推演模式在视网膜上炸开，卦象点如流水般倾泻——他能看见二十三种可能：冲出去硬拼（存活0%）、装死等对方离开（3%）、掀翻稻草堆往东侧杂物间滚（27%）、用帕子裹住鞋尖缩进稻草堆最深处（41%）……
“李三，去西侧破缸后守着。”鬼面人突然开口，“王四，把柴房围起来。”
陈靖瞳孔骤缩。
推演里那个穿麻鞋的黑衣人正绕到柴房侧面，他甚至能看见对方腰间挂着的铜铃——那是影组织外围成员的标记。
卦盘在体内疯狂转动，新的推演分支如蛛网蔓延：三秒后，李三的脚步声会停在柴房西北角，王四会从正门突进，鬼面人则守在院心截断退路。
“小红的帕子。”他攥紧腕间的并蒂莲绣帕，针脚硌得手腕发疼。
昨夜小红说这帕子用了七种辟邪草汁泡过，此刻他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人心可推演，但若有执念护持，草木亦能成兵。”
稻草堆突然发出细碎的响动。
陈靖屏住呼吸——是王四的刀尖挑开了柴房的门闩。
火光劈头盖脸砸进来，他看见鬼面人站在院心，鬼面下的眼睛泛着幽绿，像两盏阴火。
“出来。”王四的刀尖抵着稻草堆，“别让老子动手。”
陈靖的手指摸到了脚边的半块砖。
推演里，三秒后王四的刀尖会戳到他左腰的位置，五秒后李三的铜铃会在西北角响起——那是对方换刀的习惯动作。
他猛地翻身，用帕子裹住砖块砸向王四的手腕，同时整个人滚进稻草堆下的暗沟。
“当啷！”
王四的刀掉在地上，他捂着发红的手腕骂骂咧咧：“他娘的敢还手！”
陈靖在暗沟里爬行，霉味呛得他想咳嗽。
暗沟的砖缝里嵌着半片碎玉，和他在推演里见过的地脉灵珠碎片纹路一模一样——这说明影组织的据点确实设在玄霄派的地脉眼上。
“追！”鬼面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陈靖的指甲抠进砖缝。
推演模式再次启动，这次他看见暗沟尽头有扇朽坏的木窗，窗外是药庐的偏房。
偏房的檀木柜里锁着一本青皮账册，封皮上用血写着“影录”——那是影组织的行动密档。
他数着心跳：七步，八步，九步……暗沟的尽头到了。
陈靖推开木窗，腐木碎屑簌簌落在他肩头。
偏房里点着牛油灯，檀木柜上的铜锁闪着冷光——和推演里的画面分毫不差。
“咔。”
他摸出怀里的铁丝，那是今早从破庙梁上拆的。
锁芯转动的声音比心跳还轻，柜里的青皮账册静静躺着，封皮上的血字还带着腥气。
陈靖翻开第一页，瞳孔猛地收缩：
“玄霄地脉灵珠，八月十五亥时现。
赵虎李豹需除，陈靖必诛。
主上令：得灵珠者，赐轮回阶位白银。“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杨明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三次，旁边写着“弃子”。
陈靖的手指在纸页上发抖——原来影组织的目标不只是灵珠，更是要借玄霄派内乱，将轮回空间的手伸进这个世界。
“吱呀——”
偏房的门被推开了。
陈靖猛地合上册子，转身时撞翻了烛台。
牛油灯滚落在地，火舌舔着桌脚的棉絮。
他看见李三举着刀冲进来，刀面上映着他扭曲的脸：“抓住了！”
陈靖抄起账册砸向李三的面门，趁对方捂眼的瞬间冲向窗口。
风卷着火星扑在他后颈，他听见鬼面人在院心嘶吼：“别让他跑了！”
暗沟里的砖缝硌得膝盖生疼，陈靖能听见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摸出腕上的帕子，咬着牙系在暗沟的转角处——这是给小红的标记，若自己折在这里，至少能让她知道影组织的阴谋。
“竹叶哨！”
一声清越的哨音突然划破夜色。
陈靖的脚步顿住——是小红！
她在林外第三棵老松下吹哨，这是约定的撤退信号。
推演里的危机突然出现转机：赵虎李豹带着玄霄弟子赶到了！
他拼尽全力爬出暗沟，看见药庐外火把如星，赵虎的玄铁剑劈开了鬼面人的刀。
李豹的拂尘缠住了王四的脖子，那柄染血的刀“当啷”掉在地上。
“陈兄弟！”赵虎瞥见他，眼里闪过惊喜，“拿到东西了？”
陈靖摸了摸怀里的账册，血浸透了衣襟——刚才爬暗沟时被碎瓷片划了道口子。
他扯出个笑：“拿到了，影组织的全盘计划。”
鬼面人突然暴喝一声，挥刀砍向赵虎的后背。
陈靖的推演模式自动开启，他看见鬼面人的刀会在三秒后砍中赵虎的左肩——但赵虎的剑已经刺向对方心口。
“叮！”
双兵相交的脆响里，鬼面人踉跄后退，鬼面裂开道缝，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
陈靖瞳孔骤缩——那是杨明！
“叛徒！”李豹的拂尘抽向杨明的手腕，“你竟勾结外敌！”
杨明狠啐一口，转身撞破后墙逃进林子里。
赵虎刚要追，陈靖拉住他的胳膊：“别追，先看账册。”
月光下，三人凑在一起翻着青皮账册。
赵虎的手指捏得关节发白：“地脉灵珠关乎玄霄根基，他们竟想在八月十五动手！”
“还有这个。”陈靖指着“主上”二字，“影组织背后有人，可能和轮回空间有关。”
李豹的拂尘在掌心缠了又缠：“今夜就布下天罗地网，八月十五前，绝不能让他们拿到灵珠。”
陈靖望着药庐方向腾起的火光，腕上的帕子被血浸透，却依然裹着那半片碎玉。
他能感觉到卦盘在体内发烫，推演模式里，八月十五的月光下，无数条因果线正在交织——这一次，他要让影组织的每一步，都走在自己的算子里。
次日清晨，玄霄派的山路上多了许多背着竹篓的杂役。
他们的竹篓里装着新采的草药，却没人注意到，每个竹篓的夹层里都藏着张纸条，上面画着影组织成员的画像。
赵虎站在山门前，望着晨雾里若隐若现的林梢，对李豹沉声道：“按陈兄弟给的名单，把监视网撒出去。”
李豹点头，袖中滑出半块玉珏——和陈靖在药庐里见过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