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空地的月光被渐白的天光染成青灰色时,陈靖的指节还扣在赵风肩骨上。
碎玉在掌心硌出红痕,“守轮”二字像根细针扎进眼底——这是他第三次在推演界面之外见到与轮回空间相关的关键词。
“先生?”阿福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兴奋,扫帚尖上的布包被他举得老高,火焰纹在晨雾里忽明忽暗,“您看这幽冥宗的标记!”
陈靖松开手,赵风瘫坐在地,刀疤脸在黎明前的冷风中泛着青。
张龙的刀仍架在他颈侧,刀身映出年轻人发红的眼尾——追魂门大弟子的指尖在抖,每抖一下,刀刃便在赵风脖颈压出细血珠:“说,幽冥宗为何要灭我师门?”
赵风突然呛咳起来,混着血沫的笑声撞碎在晨雾里:“要卦盘...要那小算命的身上的...”
“住嘴!”陈靖突然低喝。
他后颈的轮回印记正以从未有过的灼热灼烧皮肤,推演界面在视网膜上闪烁,新跳出的关键词如乱码般翻涌:“守轮人布局”、“卦盘共鸣阈值”、“追魂门是饵”。
他盯着赵风空洞的左眼窝,那里还凝着半滴未干的血,“你早知道我身上有卦盘?”
赵风的笑僵在脸上。
他盯着陈靖掌心的碎玉,喉结动了动,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
你们什么都查不到的!
守轮人——“
“噗。”
张龙的刀没入他咽喉的声响比鸟鸣还轻。
陈靖瞳孔微缩。
他看见张龙的手腕在抖,刀把上还沾着赵风的血,年轻人的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他...他要泄露更重要的信息。
师父说过,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活不过天亮。“
李虎从树后转出来,手里的绳子还未系紧。
这位江湖客的眉峰压得低低的,目光扫过赵风逐渐冰凉的尸体:“老周的信鸽该到青牛镇了。
但幽冥宗敢明目张胆灭门,背后的水比咱们想的深。“他看向陈靖,”陈兄弟,你怎么说?“
陈靖没立刻回答。
他蹲下身,指尖掠过赵风后颈——那里有个淡青色的印记,和自己后颈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推演界面突然弹出一行猩红提示:“目标与轮回者存在因果绑定,击杀触发隐藏任务:追查幽冥宗与守轮人关联(进度1/10)”。
“回玄霄派。”他站起身,青铜灯在袖中轻轻震动,卦象点如溪流般汇入识海,“赵风的供词需要整理,更重要的是...”他摸了摸怀里的碎玉,“这东西和我体内的先天卦盘有共鸣。”
小红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小丫头的手指还沾着迷烟的黄粉,另一只手攥着半块碎玉——和陈靖手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她的睫毛上挂着晨露,声音细得像蚊鸣:“我...我在他靴底摸到的。
先生,这是不是...“
“是玉牌残片。”陈靖将两块碎玉合在一起,“守轮”二字终于完整浮现。
他抬头望向山神庙,褪色的破幡仍在猎猎作响,像有双眼睛正透过幡面的破洞盯着他们。
阿福突然打了个寒颤:“先生,那幡...方才还好好的。”
陈靖没接话。
他把碎玉收进怀里,转身时瞥见张龙正用衣襟擦拭刀刃上的血。
李虎已经开始捆扎赵风手下的尸体,动作利落地像在处理猎物。
小红蹲在地上捡迷烟包,发梢垂落遮住了表情,只有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这是她第一次见血。
“阿福,你和小红先回玄霄派。”陈靖突然开口,“把布包和玉牌交给掌事师叔,就说事关幽冥宗,让他加派人手守山。”
“我也要去!”阿福急了,扫帚“啪”地砸在地上,“我能帮先生拿青铜灯,能放哨,能...”
“听先生的。”李虎走过来,拍了拍阿福的肩,“你俩留在山上,咱们才敢放手查。”他冲小红笑了笑,“小丫头的迷烟可帮了大忙,守山的活计交给你们,比十个护山弟子都稳当。”
小红的耳尖红了,小声应了句“好”。
阿福还在抿嘴,却到底没再反驳——他知道,先生每次说“留在安全的地方”,都是算过推演的。
晨光漫过山脊时,陈靖、张龙、李虎三人已踏上前往青牛镇的山路。
张龙走在最前,刀鞘磕着青石的声响格外清晰;李虎断后,目光不断扫过两侧林梢;陈靖走在中间,指尖轻轻敲着袖中的青铜灯——推演界面里,关于“幽冥宗总坛位置”的推演正在进行,300种可能路径中,有287条指向同一个方向:云隐谷。
“云隐谷?”张龙听完陈靖的推演结果,脚步顿了顿,“那地方我听说过,在青牛镇西南百里,终年云雾不散,老一辈说那是神仙住的地方。”他的指节捏得发白,“要是幽冥宗藏在那儿...我追魂门的血债,总算能讨个公道。”
李虎摸出酒葫芦灌了口,酒气混着山风扑过来:“神仙?
我看是藏污纳垢的老鼠窝。
陈兄弟,你推演里说的’谷口三重机关‘,具体是啥?“
“第一重,雾中藏毒。”陈靖闭目回忆推演画面,“子时到卯时,雾里会混有迷幻草的汁液,吸入三息便会产生幻觉。”他睁开眼,“第二重,机关兽。
谷口有石狮子,眼睛是活的,能喷火焰。
第三重...是人。“
“人?”张龙握紧刀柄。
“谷口守着个穿灰衣的瘸子。”陈靖的声音沉下来,“推演里他腰间挂着七个铜铃,每动一步铃响一声。
他的刀很快,快过我见过的所有江湖客。“
李虎的酒葫芦“当”地砸在石头上:“那还去个球?”
“但他有个破绽。”陈靖摸了摸后颈发烫的印记,“他左腿的旧伤会在寅时发作,那时他的刀速会慢三成。”他看向两人,“我算过,只要避开毒雾时间,先引机关兽喷完火焰,再在寅时前摸到瘸子身边...我们有七成把握活着进去。”
张龙的眼睛亮了:“七成?够了。”
李虎弯腰捡起酒葫芦,用袖子擦了擦:“我李虎活了三十年,从没信过算命的。
但陈兄弟...“他冲陈靖举了举酒葫芦,”你让我信回命。“
三人在青牛镇歇了一夜。
第二日天未亮,陈靖便被推演界面的震动惊醒——那是危险临近的预警。
他翻身下床,青铜灯的光映出窗外树影里晃动的黑衣角。
“有埋伏!”他大喝一声撞开窗户。
林子里同时窜出五道黑影。
为首者手持带棱短刃,刀身泛着幽蓝——是淬了毒的。
张龙的刀几乎同时出鞘,刀光卷着晨雾劈向左侧两人;李虎抄起床头的酒葫芦砸向右边,酒液溅在黑衣人脸上,疼得对方捂眼后退。
陈靖矮身躲过迎面而来的短刃,右手在袖中掐了个诀。
青铜灯的光突然暴涨,照得林子里亮如白昼——这是他用了10点卦象点临时强化的“破妄灯”。
在强光里,他清晰看见为首黑衣人后颈的淡青印记——和赵风的一模一样。
“是幽冥宗的死士!”张龙的刀砍断一人手臂,血花溅在他脸上,“他们怕咱们查到云隐谷!”
李虎的拳头砸在另一人胸口,骨骼碎裂的声响混着闷哼:“陈兄弟,谷里的瘸子怕不是守谷,是等咱们!”
陈靖没接话。
他的推演界面正在疯狂刷新:“当前危机:幽冥宗截杀(存活概率43%→提升至68%)”、“关键行动:引黑衣人至左侧石堆,利用地形限制刀势”。
他倒退两步撞在石堆上,短刃擦着他左肩划过,在石堆上留下深痕——正如推演所示。
“张龙!左侧!”他大喊。
张龙的刀准确无误地斩进黑衣人后心。
最后一个黑衣人转身要逃,李虎的酒葫芦破空而来,砸在他膝弯。
那人踉跄跪地,陈靖的青铜灯已经抵住他咽喉:“云隐谷里,有什么?”
黑衣人突然咧嘴一笑,嘴角渗出黑血。
他后颈的印记开始冒青烟,眨眼间便化作一具干尸。
陈靖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蹲下身,用灯芯挑起黑衣人一缕衣角——上面绣着半朵火焰纹,和阿福找到的布包如出一辙。
“走。”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土,“他们越急着灭口,说明云隐谷里的东西越重要。”
张龙擦了擦刀上的血:“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
李虎踢了踢地上的干尸:“我倒是想看看,这云隐谷里,藏着多大的鬼。”
三人收拾妥当,重新踏上山路。
晨雾在脚下翻涌,远处的云隐谷像块被揉皱的灰布,隐约可见谷口的石狮子轮廓。
陈靖摸了摸怀里的碎玉,后颈的印记仍在发烫——他知道,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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