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沾湿了陈靖的青布衫，山风裹挟着松针的苦味灌进衣领。
他走在最前面，靴底刻意避开了石缝里的暗苔——推演界面刚闪过“左侧三步外有绊马索，触发概率72%”的提示，卦象点正以每秒0.5点的速度流逝，就像被针尖挑破的钱袋。
“李二哥慢着！”他突然抬手拽住身后人的衣袖。
李虎的粗布靴尖离一块凸石不过半寸，石缝里立刻弹出三根寸许长的淬毒钢针，“叮”地扎在旁边的树干上，泛着幽蓝反光。
李虎抹了把额角的冷汗，酒葫芦在掌心攥得发紧：“这谷里的鬼比长安城的赌坊老千还阴！前日我在山下买炊饼，那掌柜的使绊子都没这么利索。”
张龙的雁翎刀斜指地面，刀身映出两侧灌木丛的晃动：“幽冥宗的死士能追到这儿，说明谷里的东西他们盯了不止一天。”他顿了顿，刀背轻轻敲了敲脚边的碎石，“陈兄弟，你那推演……还剩多少卦象点？”
陈靖摸了摸怀中的青铜灯，灯身微微发烫——这是卦象点消耗过百的征兆。
“今早用了二十点破妄灯，刚才避陷阱又用了十五点。”他声音压得很低，视线扫过右侧三棵并排的松树，推演界面里那片区域的危险标记正在闪烁，“现在还剩六十四点，够撑到谷心。”
李虎突然蹲下身，用酒葫芦拨了拨脚边的落叶。
腐叶下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绳头系着颗碎玉——和陈靖怀里那块纹路如出一辙。
“陈兄弟，你说阿福在破庙找到的布包，是不是这谷里的人故意扔出来引咱们的？”
陈靖的后颈突然发烫。
他摸了摸后颈那道淡青印记，那是昨夜推演到“云隐谷核心”时突然浮现的，像被烙铁烙过。
“引咱们来的不是谷里的人。”他盯着碎玉上的火焰纹，推演界面突然跳出新提示：“前方三十步，藤蔓覆盖的山洞，隐藏概率91%；洞内危险等级：极高。”
张龙的刀突然出鞘三寸。
晨雾里传来枯枝断裂的轻响，三人同时背靠背站定。
但声响没再出现，只有山雀扑棱着翅膀掠过头顶，将几片松针抖落在陈靖肩头。
“走。”陈靖率先抬脚，避开了推演标记的陷阱路线。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张龙刀鞘与腰带的摩擦声，李虎的酒葫芦在腰间晃出细碎的声响——那是他特意没塞紧的，为的是用声音掩盖三人的脚步声。
藤蔓覆盖的山洞出现在视线里时，陈靖的推演界面突然炸开一片红光。
他抬手示意止步，青铜灯的光透过指缝漏出一线：“洞外藤蔓上有蛊虫，碰着就会触发警报。”
李虎眯眼凑近，果然看见深绿藤蔓间爬着指甲盖大的甲虫，背甲泛着诡异的紫斑。
他摸出块碎银弹过去，甲虫被砸中后立刻发出刺耳的尖鸣。
三人迅速后退，却见那尖鸣只持续了半息便戛然而止——甲虫的尸体正在藤蔓上溶解，连壳带肉化成一滩黑水。
“好狠的手段。”张龙舔了舔嘴角的血渍，昨夜截杀留下的刀伤还在隐隐作痛，“陈兄弟，这洞……进得进不得？”
陈靖的指尖在掌心掐出深痕。
推演界面里有两条路径：硬闯（存活概率27%）、绕到洞顶岩缝潜入（存活概率63%）。
他抬头望向洞顶，那里有块凸出的岩石，爬满青苔的石缝刚好能容一人通过。
“李二哥托我上岩缝，张大哥在下面警戒。”他解下青布衫系在腰间，“卦象点剩四十，够撑半小时推演。”
李虎蹲下身子，双手交握成托。
陈靖踩上他的掌心借力跃起，指尖扣住岩缝的瞬间，推演界面弹出“岩缝内有蜂窝，攻击概率41%”的提示。
他迅速抽回手，从怀里摸出阿福塞给他的艾草包——那是昨夜借宿山民家时老大娘硬塞的，“驱个蚊虫啥的”。
艾草的苦香散开时，岩缝里果然飞出十几只拳头大的黑蜂。
陈靖屏住呼吸贴紧岩壁，黑蜂在他头顶盘旋两圈，又嗡嗡飞回了岩缝。
等蜂群安静下来，他才重新扣住岩缝，三两下翻上洞顶。
藤蔓覆盖的洞口在下方两米处。
陈靖摸出青铜灯照向藤蔓根部，推演界面显示“藤蔓与洞内机关相连，需剪断三根主藤”。
他抽出怀里的断剑——那是昨夜从黑衣人手里夺的，刃口还沾着黑血。
“咔”的一声，第一根主藤被割断。
洞内传来机括转动的轻响，陈靖的推演界面疯狂刷新：“洞内暗箭触发，位置：左三右五；机关解除条件：敲击洞壁特定石块。”他迅速割断第二根、第三根主藤，同时用断剑在洞顶岩壁上敲出“咚、咚、哒”的节奏——这是推演里破解机关的暗号。
洞底传来“咔嗒”一声轻响，藤蔓自动向两侧分开。
陈靖顺着岩缝滑下来时，张龙的刀已经架在了他颈侧。
“兄弟，刚才蜂群飞出来时，我以为你要交代在这儿了。”张龙收刀入鞘，嘴角却扯出抹笑。
李虎踢了块碎石进洞，没有触发任何动静。
三人猫着腰鱼贯而入，陈靖的青铜灯照亮洞内的瞬间，三人均屏住了呼吸。
洞顶嵌着夜明珠，把洞内照得亮如白昼。
石桌石椅皆是汉白玉雕成，桌上摆着青瓷茶盏，茶盏里还飘着半片未沉的茶叶——像是主人刚刚离开。
洞壁上刻着星图，星图下方挂着幅画卷，画中是个穿玄色道袍的老者，眉目与陈靖怀中的碎玉上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陈兄弟，这……”李虎的酒葫芦“当啷”掉在地上。
陈靖的推演界面突然弹出“关键人物出现，剩余时间：00:01:23”的提示，他猛地拽住两人躲进石桌下的暗格——那是方才推演时发现的，能容三人藏身。
暗格里有股陈年老檀的香气。
陈靖透过暗格缝隙看见，洞门无风自动，一个穿黑袍的男子负手走了进来。
他腰间挂着块玉牌，牌面刻着轮回纹，和陈靖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
“又来三个轮回者。”黑袍男子的声音像碎冰划过瓷碗，“上批那两个，现在该在黄泉道上喝孟婆汤了吧？”他抬手拂过石桌，茶盏里的水突然沸腾，“有意思，其中一个身上带着先天卦盘的气息……”
陈靖的后颈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推演界面疯狂闪烁：“身份暴露概率97%，建议立即撤离。”
“躲够了么？”黑袍男子突然转身，目光精准地锁在暗格位置，“先天卦盘的推演，终究比不过守轮人的因果眼。”他抬手拍出一掌，暗格的石门应声而碎。
张龙的刀率先出鞘，刀光卷着石屑劈向黑袍男子面门。
李虎的酒葫芦砸向对方下盘，酒液泼在地面腾起阵阵白烟——原来地面铺着吸髓散。
陈靖摸出最后半块艾草包砸向洞顶夜明珠，洞内顿时陷入黑暗。
“走！”他拽着两人往洞外跑，青铜灯在掌心爆发出强光。
身后传来剑刃破空的声响，张龙的刀与对方长剑相交，溅出几点火星。
李虎抄起块石墩砸向追来的手下，闷哼声响了两声，应该是砸中了。
三人冲出山洞时，晨雾已经散了。
陈靖回头望了眼，黑袍男子站在洞口，月光般的剑指正指向他们：“先天卦盘，我要定了。”
“他娘的！”李虎抹了把脸上的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陈兄弟，这到底是哪路神仙？”
陈靖摸着怀里发烫的碎玉，后颈的印记正随着心跳一下下抽痛。
推演界面在他眼前浮现，最上方的提示刺得他眼睛发疼：“守轮人介入，轮回任务难度提升至SS级；最终目标：查明先天卦盘与轮回空间的关联。”
“回玄霄派。”他扯下衣角简单包扎李虎的伤口，“有些事，得问清楚掌门。”
张龙的刀在石头上蹭掉血迹：“那老东西要是不说呢？”
“他会说的。”陈靖望着远处玄霄派的飞檐，推演界面里浮现出林峰腰间的玉牌——和黑袍男子的轮回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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