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堂的血腥味还在鼻腔里打转，陈靖的后颈火辣辣地疼，他跑得太快，伤口渗出的血把衣领都洇湿了。
藏剑阁的门虚掩着，阿福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陈哥哥你看！”
他顺着孩子的手指望去，供桌上的先天卦盘正泛着幽蓝光芒，表面的卦纹如活物般游走，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网。
小红缩在供桌下，怀里还抱着半块没啃完的芝麻糖，却直勾勾盯着卦盘：“它...它刚才自己转起来了，像在找什么。”
陈靖伸手触碰卦盘，掌心刚贴上那冰凉的青铜，推演界面便在视网膜上炸开——无数光点如银河倒卷，最终汇聚成一行猩红小字：【守轮人·戊玉牌与先天卦盘存在因果共鸣，接触超过三刻将触发空间坐标定位】
他猛地缩回手，卦盘的光芒应声暗了几分。
张龙和李虎随后冲进来，张龙的刀还滴着血，刀鞘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那老匹夫跑了，但他的喽啰全被迷香撂倒了。
陈兄弟，这玉牌...“他指了指陈靖攥得发白的手掌。
李虎扯下衣襟擦枪杆上的血，枪尖在青砖地上划出半道火星：“我瞧着周无劫那剑上的黑雾，和上个月在伏牛山遇到的邪修手法像。
当时有个活口说，他们背后主子能断人生死，管自己叫...守轮人？“
陈靖把玉牌摊在掌心，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守轮人·戊”五个小字上，他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盲眼道尊临终前塞给他的碎玉里，也刻着同样的“戊”字。
推演界面突然弹出新的模拟选项，他下意识运转卦象点，眼前立刻展开三十日推演：
【模拟1：立即单独分析玉牌→第3日被守轮人感知定位→存活概率12%】
【模拟2：联合张龙、李虎共同商议→第5日推演盟友可信度→存活概率89%】
【模拟3：直接返回洛州找师父旧识→途中遭遇截杀→存活概率5%】
“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说话。”陈靖把玉牌塞进怀里，转身时扯动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张龙眼尖扶住他胳膊：“去我住的偏房，后窗能跳后山，安全。”
偏房里点着桐油灯，李虎用匕首挑起灯芯，火光“噗”地窜高，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三张重叠的面具。
陈靖解下外衣，后颈的伤口泛着青紫色，边缘还沾着黑色碎末——是周无劫剑上黑雾灼烧的痕迹。
“这玉牌和我师父有关。”他摸了摸后颈那道淡青色的卦象印记，“周无劫说我是变数，守轮人...他们在找什么？”
张龙把刀横在膝上，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我追魂门被灭门那晚，老门主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守轮人要炼轮回者为兵’，当时我不懂，现在看...”他猛地攥紧刀把，指节发白。
李虎突然把铁枪往地上一杵，枪头砸出个浅坑：“陈兄弟，你那能推演的本事，能不能算出咱们该找谁帮忙？
江湖上单打独斗不成，得拉人。“
陈靖闭眼运转卦象点，推演界面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物关系网。
王豹的名字最先跳出来——南阳城震山拳馆的馆主，去年替受冤的捕快出头，被官府通缉后躲进伏牛山；刘彪则是襄阳城的“赛诸葛”，专替人解江湖恩怨，最近在武当山脚下开了间茶棚。
“王豹重义，刘彪善谋。”他睁开眼时，推演结果已经在脑海里成型，“我模拟过他们的反应，张兄弟去请王豹，李兄弟...”
“我和你去刘彪那儿。”张龙打断他，刀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那老匹夫能找到玄霄派，保不准也盯着王豹。
我刀法快，遇上麻烦能挡一阵。“
李虎把铁枪往肩上一扛，咧嘴笑出白牙：“成，我这杆枪够沉，震山拳馆的门栓子该换换了。”他推开门出去时，山风卷进来半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陈靖脚边。
第二日天没亮，三人就在演武堂外分道扬镳。
陈靖和张龙骑的是玄霄派弟子的青骢马，马蹄声惊起几宿鸟，扑棱棱往东方飞去。
张龙的刀囊在马背上晃，每晃一下都撞出“咔嗒”声，像极了心跳。
“到襄阳得三天。”张龙扯了扯缰绳，马速慢下来，“刘彪那茶棚我去过，在紫霄宫山脚下，门口挂着‘只论江湖事，不泡朝廷茶’的幌子。”他侧头看陈靖，“你说推演能算人心，那刘彪要是不肯帮忙...”
“他会帮。”陈靖摸了摸怀里的玉牌，推演界面里刘彪的反应链清晰得像看连环画——茶棚里飘着茉莉香，刘彪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陈靖后颈的卦象印记，最后拍着桌子大笑：“守轮人？
老子当年替五虎门破过因果局，这趟浑水，我蹚了！“
三日后辰时，茶棚的竹帘被山风吹得掀起一角，陈靖刚跨进去，就闻见满室茶香混着松脂味。
刘彪正蹲在灶前添柴，灰布短打沾着茶渍，抬头时眯起眼：“两位是来喝茶，还是来谈事？”
张龙把刀往桌上一搁，刀鞘压得茶盏跳了跳：“谈守轮人。”
刘彪添柴的手停了，松枝在灶里“噼啪”炸响，火星子窜起来，映得他眼角的皱纹发红。
他慢慢直起腰，从怀里摸出个铜烟杆，点上后深吸一口，烟雾里的眼睛亮得吓人：“上个月有个穿黑袍的，拿块玉牌问我见过‘先天卦盘’没。”他敲了敲烟杆，“现在你们来了，带着守轮人的玉牌，还带着卦象印记。”
陈靖掀开衣襟露出后颈，刘彪的烟杆“当啷”掉在地上。
他蹲下身捡起，手指抚过那道淡青卦纹：“老瞎子的徒弟？
当年他替我算过一卦，说我‘五十岁前有血光，五十岁后得清净’——我今年整五十。“他突然仰头大笑，震得茶棚顶上的灰簌簌往下掉，”清净个屁！
守轮人要搅江湖，我刘彪就替老瞎子破了这局！“
五日后，四人在伏牛山的隐秘山洞汇合。
王豹的络腮胡子上沾着酒渍，拍着陈靖肩膀的手像块铁：“张兄弟说你能推演，那你说说，咱们该怎么端了守轮人的老巢？”
陈靖展开推演界面，三十日的可能性在眼前流转。
他指尖轻点，选中一条存活概率92%的路径：“守轮人可能藏在三个地方——终南山鬼哭崖、南海无名岛、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山洞石壁上的水痕，“洛州城外的乱葬岗。”
“乱葬岗？”李虎把铁枪往地上一戳，“那地方我熟，十年前发瘟疫，埋了上百具尸体。”
“周无劫的剑上有腐尸气。”陈靖摸出从周无劫喽啰身上搜来的黑药丸，“这药掺了尸油，乱葬岗地下有天然阴脉，最适合养这种邪物。”
众人商议到后半夜，决定分头排查。
陈靖和张龙去乱葬岗，李虎带王豹、刘彪去终南山。
临出发前，刘彪往陈靖怀里塞了包朱砂：“那地方阴重，撒在脚边能挡脏东西。”王豹拍着酒葫芦大笑：“要是找着老巢，记得等我来砍他娘的！”
乱葬岗的风裹着腐味，吹得陈靖的卦盘发烫。
他和张龙在坟堆间穿行，月光把墓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无数只伸出地面的手。
推演界面突然跳出红色警告：【前方二十步有机关，触发即引动阴火】
陈靖拽住张龙的胳膊往旁一躲，脚边的土“轰”地炸开，几簇幽蓝火焰窜起来，烧得空气发出“滋滋”声。
张龙抹了把脸上的土，刀尖挑开烧焦的荒草，露出块刻着卦纹的青石板——和周无劫玉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往下挖。”陈靖蹲下身，指甲抠进石板缝隙，“推演显示石板下有密道。”
张龙用刀背砸开石板，下面果然露出个黑洞，霉味混着血腥味涌上来。
陈靖摸出火折子点燃，火光里，洞壁上密密麻麻刻着轮回者的名字，有些名字被红笔圈起，旁边写着“已炼”。
最深处的石桌上摆着本泛黄的账册，封皮上三个血字刺得人眼睛疼——《轮回兵录》。
张龙翻开账册，第一页就写着“守轮人·戊，主炼青铜阶轮回者，已成功三十七人”。
陈靖的手指停在第三十八页，上面赫然写着“陈靖，洛州算师，先天卦盘宿主，待炼”。
洞外突然传来狼嚎，陈靖的推演界面疯狂跳动，存活概率从98%骤降到67%。
他合上账册塞进怀里，拽着张龙往洞外跑：“走！
守轮人可能发现我们了！“
两人刚钻出密道，月光下的坟堆里就冒出七八个黑袍人，周无劫的剑在其中闪着冷光，黑雾缠在剑身上，像条吐信的蛇。
“陈靖。”周无劫的声音混着风声，“你以为能逃得过？”他挥剑的瞬间，陈靖的推演界面突然清晰——往左三步，张龙的刀能挡住第一剑；往右两步，能避开第二剑的黑雾。
他拽着张龙往左边扑去，刀与剑的碰撞声里，陈靖摸了摸怀里的账册，上面还留着石桌的凉意。
乱葬岗的狼嚎更近了，可他的后颈突然不疼了，先天卦盘在体内嗡鸣，像在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对决。
“跑！”他吼了一嗓子，两人踩着坟头往山下狂奔。
背后传来周无劫的怒喝，还有黑袍人追来的脚步声。
陈靖跑得肺都要炸了，却死死攥着账册——里面的秘密，足够让玄霄派的众人明白，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江湖恩怨，而是一场从轮回空间最深处蔓延出来的劫数。
山脚下，玄霄派的灯笼在夜色里像两点星火。
陈靖望着那点光，突然笑了——就算守轮人布下天罗地网，他陈靖也算过了，这一局，他能赢。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