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冲扯下白大褂往更衣室走，突然驻足，语出惊人道。
“小华跟我上手术台。”
这话让正在戴手套的朱达华动作一滞，之前何副院长破例让华风主刀阑尾炎手术。
今天又要带他上二级手术，这晋升速度实在快得扎眼。
手术灯亮起的瞬间，华风隔着口罩深吸一口气。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他清晰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
腹腔里那片暗红的积血，正在和时间赛跑。
刚跨过手术室大门，曹冲就忍不住开口。
“你小子真是走了大运，能让何副院长亲自关照。”
他伸手调整着无菌衣的系带继续说道。
“按常规流程，外科医生不熬个五六年根本摸不到主刀位置，不过何副院长发话了——”
说着突然转身盯着华风，继续说道：“往后但凡有合适病例，优先让你练手。”
华风口罩上方的眼睛弯了弯。
他最缺的从来不是技术，正是这种能光明正大施展的机会。
要不是赶上第一中医院扩建缺人手，按资排辈确实轮不到他这个新人频繁上手术台。
两人站在洗手池前同步刷手，曹冲余光瞥见年轻人熟练的七步洗手法，暗自点头。
这手法跟浸染手术室十多年的老手似的。
手术室自动门打开的瞬间，麻醉师已经比出OK手势。
“患者生命体征平稳，随时可以开始。”
说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正在戴手套的华风。
急诊科这两天都在传，有个新人医生刚来就主刀了三级手术，没想到真人看着更年轻。
曹冲用胳膊肘顶了顶发呆的麻醉师。
“专心盯监护仪，血压有波动及时说。”
转头发现华风已经完成消毒铺巾。
患者腹部明晃晃的无影灯光圈里，手术视野清晰得连毛细血管都看得见。
锋利的手术刀在曹冲手里转了个花，沿着右上腹肌肉纹路划开皮肤。
当腹腔完全打开时，暗红色血泊让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等主刀发话，华风已经抄起吸引器精准插入，滋滋的吸血声里混杂着曹冲的吸气声。
“你小子……”曹冲握着电刀的手悬在半空。
华风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倒像是自己成了他的助手。
可对方明明连院医资格都还没考下来，这种老练程度根本说不通。
华风恍若未觉，继续清理着血块。
止血钳在他指间翻飞，器械护士递东西的速度几乎要跟不上他的节奏。
手术室里的抢救还在继续。
医护人员不仅要处理腹腔淤血，更要全面检查肝脏受损程度。
曹医生快速扫视屏幕上的影像，突然按住操作台边缘。
“脾脏撕裂面积超过预估，出血量已经接近危险值！”
华风熟练操作着负压装置，暗红色的血水不断被抽出监护仪旁的麻醉师猛地站起来，担忧的说道。
“曹主任，血压跌破警戒线了！”
“立即启动紧急输血预案。”
曹主任的声音沉稳有力。
“开放双静脉通道，先输晶体液再换胶体液轮流来，保持尿量监测及时补钾，华主任注意观察。”
华风全神贯注盯着显示屏，作为经验丰富的医生，他清楚这时候任何慌张都可能致命。
手中的器械精准移动着，在血泊中搜寻着致命的出血点。
“血压还在往下掉！”麻醉师的声音多了几分焦灼。
曹主任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眼见常规止血难以奏效，他果断做出决定。
“华主任接管吸引器，我要做血管临时阻断。”
随着止血钳精准夹闭供血动脉，监护仪上的数字终于停止下滑。
“有效！血压回升到80/50！”麻醉师握拳轻挥。
“每隔一刻钟松解阻断带恢复供血，这个节奏你能把控吗？”
曹主任转头确认，得到华风肯定的点头后，立即投入脾脏组织的精细探查。
接下来要争分夺秒完成清创、切除坏死组织、安置引流管整套流程。
当手术灯聚焦在最后的缝合环节时，曹主任提醒道。
“准备升压药，缝合过程可能引发二次血压波动。”
所有人屏息注视着器械的游走，监护仪规律的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两位主刀默契配合着，破损的脏器在精密操作中逐渐复原。
这场与死神赛跑的手术，终于在黎明前迎来曙光。
无影灯下，华风左手压着出血点，右手持吸引器抽吸不断渗出的暗红血液。
手术区刚露出三指宽的视野，主刀曹冲沙哑的嗓音就从口罩后传来：“七号。”
器械护士立即将泛着冷光的缝合线拍进他掌心。
曹冲持针器划出流畅弧线，突然抛来问题：“说说选七号线的原因。”
“分断结扎更稳妥，防二次撕裂。”
华风盯着随呼吸轻微颤动的组织，答得精准。
曹冲鼻腔里哼出满意的气音，这年轻人总能在血腥味里嗅出关键。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突然掺进杂音。
麻醉师“啧”了一声，盯着波动曲线，惶恐的说道：“老曹，血压掉到85了！”
四道目光同时刺向显示屏。
华风立即抬肘示意道：“阻断带压力恒定。”
曹冲扫过他青筋微凸的小臂，转头吼道：“加胶体！查血气！”
当化验单显示数值正常时，手术室陷入诡异的安静。
华风突然松开吸引器，沾血的手套悬在半空。
“上面……”他喉结滚动，手指如盲探般沿肝动脉上行三寸，在众人惊愕中突然发力按压。
监护仪数值瞬间弹回110，快得像魔术师掀开黑布变出白鸽。
曹冲的持针器凝在血管上方。
他眯眼看向年轻人染血的指尖，那分明是按住了条潜行的出血动脉。
位置精准得仿佛在X光透视下操作。
手术室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
曹冲盯着监控屏，整个人僵在无影灯下。
监护仪上原本断崖式下跌的血压曲线，此刻正平缓地向上爬升。
他机械地转头看向器械台，三块染透的止血纱布明晃晃躺在那里。
这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这……怎么可能？”主刀医师的口罩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