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白露，威海卫的暗渠里漂着七盏青铜莲花灯。李琰赤脚踩过湿滑的引水渠壁，望着十二丈高的水轮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他手中磁石腰牌突然震颤——这枚用海底青铜树残片打造的器物，正与轮轴内暗藏的机括共鸣。
卯时三刻，开闸！
王铁锁的吼声震落松木闸门上的盐霜。二十名力士转动绞盘，暗渠里的海水突然倒灌入轮槽。巨大的水轮发出龙吟般的轰鸣，带动三十六个青铜齿轮咬合运转。宋应星的白袍在气浪中翻飞，手中《天工开物》被风掀到水转连磨篇，页角朱批在晨光中渗出暗红：以水为骨，以铁为魂。
第一锤！
李琰的绣春刀斩断牵引索。重达千斤的锻锤轰然砸落，整座工坊的地面如波浪起伏。精铁坯料在锤头下绽开时，飞溅的不是火星，而是靛蓝色的青铜树汁液——昨夜混入铁料的秘密配方，此刻竟在捶打中显露出九头蛇纹路！
报！莱州急件！
传令兵的血手印染红信笺。李琰展开时，一片青铜鳞甲滑落，甲面阴刻的二十八宿图正与锻锤纹路暗合。信纸浸着汞液，浮现的簪花小楷令他瞳孔骤缩：九鼎化锤，龙魂将醒。
突然，水轮发出撕裂般的尖啸。李琰扑向控制台时，望见引水渠中浮起二十具青铜棺椁，棺盖九头蛇的獠牙正死死咬住轮叶！宋应星的银簪刺入齿轮缝隙，带出的不是铁屑，而是浸泡药酒的东厂番子断指——每根指节都纹着登州卫密探的暗码。
断水！
李崇远的山文甲撞开泄洪闸。倒灌的海水裹着成团的银翅蛊虫涌入工坊，这些虫腹纹着白莲教密文的活物，正疯狂啃噬青铜齿轮。柳明璃的银铃声突然穿透喧嚣，她腕间新添的青铜镯射出一道冷光，将蛊虫群引向锻锤底座——那里埋着的竟是半具郑和宝船的龙骨！
琰郎看锤印！
柳明璃的素手按在尚未冷却的铁坯上。李琰的磁石腰牌贴近锻痕，靛蓝色的纹路突然浮现金粉标注的经纬度——每个落锤点都对应着威海卫海底青铜树的根系节点。当第九十九锤落下时，整块铁坯轰然炸裂，露出内藏的青铜匣子，匣中《九鼎熔铸图》上的燧发枪图案，竟与工部失窃的佛郎机炮图纸严丝合缝！
子时更鼓响彻海港。李琰站在瘫痪的水轮上，望着随潮水退去的青铜棺椁。王铁锁从泄洪闸捞出半截藕荷色丝绦，浸透汞液的织物上，九头蛇第七颗头颅的眼眶里，赫然用苗银镶着衍圣公府的田契编号。宋应星将残破的齿轮浸入药酒，青铜表面渐渐浮现出工部郎中的私印——这个三日前还在庆贺锻锤落成的官员，此刻正在海底喂养青铜树。
五更时分，第一缕阳光照亮锻锤基座。李琰的匕首撬开暗格，二十枚刻着拉丁文的弹丸滚落在地。当他把弹丸摆成北斗阵型时，蓬莱阁顶的浑天仪突然逆向旋转，将日光折射成七柄利剑，直指莱州矿山的某个废弃坑道——那里正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仿佛有沉睡千年的巨兽即将破土而出。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