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霜降，青州卫的粮仓里飘着陈米与硫磺混杂的怪味。李琰的靴尖碾过地上半截断指，指节上的翡翠扳指刻着孔府祭田编号——这是昨夜在暴动军营外拾得的物件，此刻正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报！乱军攻破武库！
斥候的锁子甲沾满黑火药粉末，递来的腰牌边缘焦黑如炭。李琰用磁石腰牌轻触，牌面浮现出暗红色的星图——这正是三日前在蓬莱阁浑天仪上见过的九莲焚城阵，每个星位都对应着青州卫的粮仓与军械库。
宋应星的白袍掠过校场旗杆，手中《天工开物》残页被风掀到火器篇。老举人突然驻足，玳瑁镜片映出旗杆基座异状——本该用三合土夯实的底座，此刻正渗出青铜色的黏液。李琰的匕首撬开砖缝，二十枚改良版掌心雷赫然在目，引信线竟是用柳明璃的断发编织！
取火龙出水！
王铁锁的钩镰枪劈开武库铁锁。库内堆积的并非刀枪，而是成箱浸泡药酒的佛郎机炮零件。当李琰掀开盖着干草的暗格时，一股刺鼻的尸臭扑面而来——五十具青州卫戍卒的尸骸整齐码放，每具胸腔都被改造成硫磺药室，脊椎骨上刻着白莲教的血莲密文。
子时更鼓响彻城楼。李琰的玉珏突然发烫，指引他摸向城墙马道。月光穿透垛口时，夯土层里露出半截青铜齿轮——这正是威海卫海底青铜树的传动部件！当他用燧发枪托敲击墙砖，整段城墙突然如活物般蠕动，雉堞间的射孔自动转向，对准城内知府衙门。
看粮仓！
柳明璃的银铃声混在夜风中。李琰的千里镜里，暴动乱军正将成袋粟米倒入暗渠。混着青铜屑的粮食遇水即燃，靛蓝色火焰顺着水道窜向全城。更骇人的是火苗中浮现的鬼影——这些由汞汽凝聚的幻象，竟与登州卫阵亡将士的容貌分毫不差！
混战中，李琰突入中军大帐。虎皮椅上的叛将突然爆开，飞溅的并非血肉，而是成串的青铜算珠。珠面刻着的辽东满文在火光中扭曲，拼出九鼎现，龙吐珠的谶语。当他的绣春刀劈开屏风时，露出后面整墙的《山东盐铁转运图》——青州位置被朱砂圈成血莲，根系脉络直指孔府祭田。
琰郎当心机关！
柳明璃的素手拽住李琰后襟。地面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汞池。二十具青铜棺椁在毒液中浮沉，棺盖九头蛇的獠牙正咬着一份司礼监密折的残页。宋应星的白袍掠过池面，银簪挑起尚未熔化的火漆印——这分明是三个月前直送紫禁城的密报副本！
五更天光破晓时，李琰在知府衙门的暗格里发现骇人真相。整箱的工部公文正在自燃，火苗窜起的轨迹竟是威海卫青铜树的根系走向。当他的玉珏贴近最后一份未焚尽的塘报时，靛蓝色光斑突然投射到房梁——那里用苗银镶着衍圣公府的族谱图，每个嫡系子孙的名讳旁，都添着白莲教分坛的经纬度坐标！
海风裹挟着咸腥灌入青州城。李琰望向威海卫方向，手中的改良望远镜突然映出诡异画面：二十艘悬挂孔府旗号的粮船正在下沉，而取代它们浮出水面的，是通体靛蓝的青铜巨鼎——鼎耳处的燧发机括，与他腰间的新式火铳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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