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惊蛰，蓬莱水城的船坞里泛着熟桐油的刺鼻气味。李琰的指尖抚过偏厢车榫卯接缝处，松木纹路间突然渗出靛蓝色的液珠——这是混入青铜树汁液的特制防腐漆，昨夜刚把三个工匠的手掌蚀出莲花状溃烂。
左轮再降三寸！
宋应星的白袍扫过车架，手中六分仪的铜尺突然爆出电光。老举人疾退两步，望着车轴处浮现的九头蛇虚影低喝：这榉木里掺了白莲教的引魂香！
话音未落，船坞暗渠突然漫起血雾。王铁锁的钩镰枪挑开篷布，露出二十架改良版一窝蜂箭匣。李琰的磁石腰牌剧烈震颤，箭簇上淬着的不是毒药，而是浸泡过辽东尸油的青铜碎屑！当他扯断引信线时，线芯里滚出颗刻满梵文的琉璃珠——这分明是三日前柳明璃在孔府祭田失踪时佩戴的耳珰。
装轮！
十二名力士喊着号子抬起丈二车轮。铁梨木轮毂嵌入车轴的刹那，整座船坞突然地动山摇。李琰的匕首撬开车架暗格，飞出的不是机簧零件，而是成卷用倭寇人皮绘制的《九鼎方位图》——图中偏厢车的每个部件都对应着威海卫海底青铜树的根系走向。
子时验车，海风裹挟咸腥灌入船舱。李琰攥紧缰绳的瞬间，拉车的六匹河曲马突然人立嘶鸣。月光穿透马眼时，虹膜里竟浮现出微缩的浑天仪图案！当他用玉珏贴近马鬃，鬃毛根部的皮肤下凸起青铜齿轮的轮廓——这些战马的五脏六腑早已被改造成活体机关。
放铳！
改良鲁密铳的轰鸣震落船坞顶棚的盐霜。铅弹穿透三重铁甲靶的刹那，偏厢车两侧的护板突然翻转，露出二十架改良佛郎机短铳。铳管上的水师火印正被青铜树汁液腐蚀，逐渐显露出白莲教的九瓣莲纹。
宋先生看车辙！
柳明璃的银铃声混在硝烟中。李琰俯身查看沙土地上的痕迹，车辙沟壑里渗出的不是泥水，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汞液。当他的磁石腰牌贴近地面时，沙粒突然悬浮成北斗七星阵型——每个星位都对应着孔府祭田新挖的万人坑。
混战中，偏厢车突然失控转向。李琰劈开车厢底板，发现传动轴里缠着成团的藕荷色丝绦——这与威海卫军械库爆炸现场遗留的织物同出一源。当他扯断丝绦时，整辆车架轰然解体，飞溅的青铜零件在半空拼出九头蛇吞日图。
地底有机关！
李崇远的山文甲撞开船坞石柱。总兵的绣春刀劈入夯土层，带起的不是泥土，而是成串浸泡药酒的东厂番子骷髅。每个头盖骨的天灵盖处，都钻着改良版燧发枪的击发孔洞。
五更梆响时，李琰在车轴残骸里发现骇人真相。青铜齿轮的内侧用苗银镶着衍圣公府的族谱图，而驱动齿轮运转的，竟是二十颗浸泡在汞液中的活人心脏！当晨光穿透船坞顶棚的破洞时，这些心脏突然爆裂，血水在沙地上凝成个巨大的鼎字。
海风卷着咸腥掠过残骸。李琰的玉珏突然映出蓬莱阁浑天仪的倒影——仪盘上的璇玑玉衡正指向青州方向。而那里新筑的偏厢车工坊上空，二十盏九莲天灯正将晨曦染成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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