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正月二十,登州卫军械库的铁门在朔风中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李琰的指尖掠过架上的迅雷铳,突然在第三根铳管底部摸到异样——本该光滑的黄铜接缝处,竟有细微的莲花状凸起。
宋先生,您看这个。李琰将铳管转向天窗,阳光透过格栅在铳身上投下蛛网似的阴影。宋应星的白须猛地一颤,老举人从怀中掏出的青铜矩尺突然发出蜂鸣,尺身上的二十八宿刻度正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有人调换了军械局的改良部件。宋应星的指甲抠开铳管底盖,十二枚微型齿轮叮当落地。每个齿轮齿尖都刻着微缩的梵文,在青石板上自动排列成九瓣莲图案。
王铁锁的钩镰枪突然横在库门阴影处:大人小心!枪尖挑起的幔帐后,三十具新式迅雷铳整齐排列,但每具铳机的燧石卡槽里都嵌着半片青铜树叶——与威海卫那棵妖树上的叶片一模一样。
李琰的磁石腰牌突然飞向东北角的铳架。掀开苫布,五具结构迥异的迅雷铳原型机静静陈列,铳身上的工部火漆印竟在自行融化,露出底下血红的孔府徽记。
取《军器图说》来!宋应星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当古籍展开到火器篇时,书页上的迅雷铳图解突然渗出蓝雾,墨线扭曲着重组为九头蛇缠绕鼎耳的图案。老举人急蘸朱砂在空白处画出示意图:他们偷换了膛线设计!
军械库外院
柳明璃的银铃无风自动。她突然按住腰间鎏金步摇,那缀着青铜树叶的饰物正发出高频震颤。三步外的沙地上,几粒铁砂诡异地悬浮成北斗七星状。
李大人,看这个。她轻挥罗袖,沙地上的铁砂突然激射向库房屋顶。瓦片碎裂的瞬间,二十余张辽东鞣制的羊皮纸飘落,每张上都用汞液绘制着迅雷铳的改造图,边角处盖着模糊的衍圣公府骑缝印。
李崇远一脚踹开地窖暗门。绣春刀劈开的木箱里,数百枚刻有工部编号的铳管浸泡在青铜树汁液中,管壁内螺旋状的膛线已被腐蚀成莲藕般的九孔结构。
这是要让我们自食恶果啊。总兵的山文甲上凝着白霜,若用这等火器上阵,炸膛时
话音未落,库房深处突然传来蒸汽活塞的轰鸣。众人冲回内库时,只见那五具原型机正在无人操作的情况下自动装填,铳口齐齐转向《九鼎熔铸图》上标注的登州卫坐标!
演武场
正午的日光照在二十具新组装的迅雷铳上。宋应星亲自调整着三脚架后的蒸汽机,铜制气缸里发出开水般的咕嘟声。
寻常迅雷铳五管轮射,射程不过百步。老举人转动压力阀,一组精钢齿轮咔嗒咬合,老夫改良的这套,借蒸汽之力实现十二管连发,配螺旋弹头可破二百步外铁甲。
李琰抚过铳身上新刻的阴文。那是用威海卫秘法淬炼的膛线,每条螺旋凹槽里都嵌着发丝细的青铜丝——正是柳明璃从妖树上取得的特殊材质。
试射!
王铁锁的令旗劈下。首轮齐射的轰鸣震落松枝上的积雪,百步外的铁甲靶子顿时被撕成碎片。但第二轮装填时,第三号铳突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铳管接缝处喷出靛蓝火焰!
趴下!李琰扑倒宋应星的瞬间,三号铳的十二根铳管如同莲花绽放般炸裂。飞溅的不是金属碎片,而是数百枚刻着生辰八字的青铜算珠,在空中组成九宫八卦阵型后又暴雨般砸向观礼台。
柳明璃的银链织成光网。就在算珠即将击中李崇远面门时,她腰间的青铜树叶饰物突然激射而出,与算珠相撞迸发出刺目蓝光。烟雾散去后,地上散落的算珠表面浮现出工部军器局历任大使的姓名。
赵德全!李崇远拾起一枚刻着现任大使名字的算珠,本官早该想到是这个吃里扒外的...
军器局廨署
廨署后院的熔炉还在冒着青烟。李琰踹开厢房板门时,赵德全正将一叠图纸塞入蒸汽管道。绣春刀架在他脖子上时,这个五品大使竟咧嘴一笑,露出镶着青铜叶的金牙。
李大人何必动怒?赵德全的袖中突然滑出个黄铜圆筒,您可知衍圣公府给的价码...
筒盖弹开的刹那,二十余枚银针激射而出。李琰磁石腰牌疾挥,却仍有三针扎进赵德全自己的咽喉。大使的皮肤瞬间泛起蓝晕,七窍中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青铜汁液!
宋应星急翻大使官袍,内衬上密密麻麻缝着辽东参行的银票。最骇人的是贴肉藏的密信——孔府用九鼎文写着除夕龙吐珠四字,落款处的火漆印竟是用人血混合青铜树汁凝成。
大人看这个!王铁锁从熔炉灰烬里扒出个铁匣。匣中半熔的铜板上,清晰铸着九尊鼎耳结构图,每处纹路都与改良迅雷铳的击发装置完美对应。
柳明璃突然按住心口。她的银铃无风自鸣,青铜树叶饰物自行飞向铁匣。当叶片接触鼎耳图案时,整块铜板突然浮空,投影出登州卫与威海卫之间的地下河道图——九处闪烁着红光的节点,恰好组成九宫格阵列。
原来如此...李琰用磁石腰牌接住坠落的铜板,他们要用改良火器引发地脉中的青铜树汁,好让九鼎...
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廨署地砖突然塌陷,露出下面汩汩流动的靛蓝色液体。一具穿着天启年间官服的骷髅正浮在液面上,颅骨天灵盖处嵌着枚与迅雷铳撞针完全相同的青铜机括。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