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燕王府的烛火在晨风中打了个旋,将朱棣的影子扯得老长。
他捏着被撕成两半的诏书,指节泛白如骨,碎纸片上共商国是四个朱砂字正随着风飘向炭盆,在火舌里蜷成焦黑的蝶。
赵九。他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的铁。
阴影里的黑衣护卫立刻单膝跪地,玄色斗篷扫过青石板,发出沙沙的响:属下在。
三日后随本王入京。朱棣转身时,腰间玉牌撞在案角,脆响惊得檐下雀儿扑棱棱飞散。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喉结动了动,你带两个人先去。
查那个朱琅的住处,查他身边的苏晚——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案上那枚从南京传来的密报,查他们每顿饭吃什么,每句话跟谁说,连夜里翻哪本书都要记清楚。
赵九抬头时,正撞进朱棣如刀的目光。
那目光像要把人剖开,看尽骨血里的秘密:记住,本王要的不是名字籍贯,是活的人。
属下明白。赵九叩首,起身时已没入晨雾,只余地面一道淡青的影子,被初升的日头拉得细长。
与此同时,两百里外的金陵城,朱琅正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红点。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检测到朱棣所属势力动向异常,距离宿主位置剩余147公里。他指尖在地图上划动,红色标记从北平一路向南,在长江北岸顿住——那是朱棣的快马队。
苏晚,立刻转移设备。他抓起外套冲出门,手机贴在耳边的温度几乎要烫伤脸颊,朱棣三日后到,他不会只带嘴来问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是纸张翻动的脆响:实验室的加密硬盘我已经装进檀木匣,放在老地方。苏晚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混着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不过...我现在在醉仙楼。
李景隆的人刚递了帖子,说要请我共赏新茶。
朱琅的脚步猛地顿在楼梯口。
阳光从顶楼窗户斜照进来,在他后颈投下一片刺目的亮。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苏晚的定位——醉仙楼雅间,离实验室直线距离八百米。你疯了?他压低声音,指节攥得发白,李景隆是什么人?
当年帮建文帝监军,五十万大军被朱棣杀得片甲不留;现在表面装忠,实则在六部安了二十七个眼线。
所以才要去。苏晚轻笑一声,背景音里传来瓷盖轻叩的脆响,他问天幕的事,我就给他点甜头。她的声音突然放软,像在跟人打招呼,李大人,这茶真香。
朱琅听见电话里传来另一个男声,带着股拿捏的温和:苏姑娘自幼受苏老院士熏陶,对明史自然比旁人通透。
这天幕异象,若能得姑娘指点一二
咔嗒一声,通话断了。
朱琅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已结束提示,喉结动了动。
他转身冲进实验室,掀开地板下的暗格,檀木匣还在,可最底层的时空影响券少了三张——苏晚果然早有准备。
醉仙楼雅间里,檀香正漫过雕花窗。
李景隆夹起一筷子松鼠桂鱼,银质筷子在青瓷盘上敲出细碎的响:姑娘可知,昨日午门有个老臣撞柱?
就因为天幕里说他祖父当年贪了军粮。他抬眼时,眼角的笑纹里浸着冷:这异象闹得人心惶惶,若不找出幕后主使...
李大人是怀疑朱琅?苏晚垂眸搅着茶盏,青瓷勺碰在杯壁上,荡开一圈圈涟漪。
她指尖在桌下按动手机,录音功能已经启动,我听他提过,说有个能通古今的机器。
李景隆的筷子顿在半空。
他盯着苏晚泛红的耳尖——那是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嘴角笑意更深了:姑娘若愿帮我...
李大人!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宫里传旨,陛下召您即刻进宫!
李景隆的脸瞬间沉下来。
他将银筷重重拍在桌上,起身时锦袍扫落半碟瓜子,哗啦撒了满地:苏姑娘慢用。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目光像条毒蛇:这茶,可别凉了。
门砰地关上。
苏晚望着那扇雕花门,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才从袖中摸出个银色优盘,轻轻按在桌下的暗格里。
手机震动起来,是朱琅发来的消息:【五分钟后,向西巷口有辆黑色轿车,车牌苏A889X。】
她起身时,茶盏里的水刚好凉透。
与此同时,南京皇宫乾清宫。
朱棣跪在青石板上,龙涎香混着殿外松枝的气息钻进鼻腔。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目光像把钝刀,在他脸上来回刮:四叔一路辛苦。
皇爷爷安好,臣便不辛苦。朱棣叩首,额头触到石板的凉意。
他抬眼时,正看见龙案上那卷未看完的《皇明祖训》,边角被翻得起了毛——那是朱元璋每日必看的书。
你可知天幕里的事?朱元璋突然开口,手指叩了叩案上的青铜烛台。
烛火晃了晃,在他眼角的皱纹里投下阴影。
朱棣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赵九传来的密报:朱琅住在城南书院巷17号,与苏晚合住;两人常去实验室,桌上摆着《明实录》《国榷》,还有本现代的《明史研究方法论》。臣听说,那上面说的多是前朝旧事。他斟酌着措辞,若真能照见历史...
人心乱了。朱元璋打断他,目光突然变得浑浊。
他望着殿外飘起的雨丝,像是看见六十年前的自己——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蹲在皇觉寺的门槛上,看雨水把黄土路冲成泥河。昨日有个老秀才跪在午门,说天命所指,当诛妖言。他摸出块褪色的蓝布,那是马皇后临终前给他的帕子,可柏儿...柏儿自焚的样子,和我梦里见的分毫不差。
朱棣的手指在袖中蜷成拳。
他突然明白,朱元璋召他入京,不是为了共商国是,是为了确认——确认那个能照见人心的天幕,究竟是敌是友。
皇爷爷。他向前挪了半步,声音放得极轻,臣愿替您查这天幕真相。
朱元璋望着他,目光慢慢变得深远。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青瓦上发出密集的响。去罢。他挥了挥手,帕子从指缝里滑落,掉在龙案前的金砖上,但记住...莫要伤了无辜。
朱棣退到殿外时,雨丝正顺着飞檐滴落,在他玄色斗篷上晕开深色的斑。
他摸出怀里的密报,朱琅的照片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那是赵九今早传来的,照片里的年轻人正低头看手机,眉峰微挑,像极了当年在应天府街头,那个敢跟他抢糖人的小乞儿。
赵九。他对着雨中的影子低唤,加派人手,盯着苏晚。
同一时间,城南书院巷。
朱琅盯着手机上的定位,苏晚的红点正在西巷口移动。
他抓起桌上的历史真相卡,卡片在指尖泛着幽蓝的光——这是系统新奖励的,能调取靖难年间未记载的细节。
系统提示:是否使用历史真相卡(李景隆篇)?
是。朱琅按下确认键。
手机屏幕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映得整间屋子亮如白昼。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嘴角勾起抹冷笑:李景隆要清异己?
那就让他先清清自己的底。
天幕在黄昏时亮起。
南京城的百姓抬头,看见画面里的金川门缓缓打开。
守城士兵跪了一地,为首的官员穿着二品文官服,腰间玉牌上李景隆三个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燕军的战旗如血,顺着城门鱼贯而入。
这...这是靖难之役?
金川门不是说守得固若金汤吗?
那穿红袍的,不正是李大人?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李景隆刚跨进午门,就被这画面撞得踉跄。
他望着天幕里自己的影子,喉结动了动,突然拔高声音:此乃妖术惑众!
陛下明鉴——
朱元璋的目光扫过来。
老人的手指捏着龙案边缘,指节泛白如骨。
他望着天幕里的李景隆,又望着阶下浑身发抖的李景隆,突然笑了:李卿,你说这是妖术...那当年金川门的钥匙,可还在你身上?
李景隆的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
他望着四周朝臣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从前是敬畏,现在是审视,是怀疑,像无数把刀扎在他后背上。
朱琅站在实验室顶楼,望着远处的天幕。
手机在掌心发烫,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李景隆愤怒值 200,震惊值 500...朱元璋愧疚值 300...他摸出手机给苏晚发消息:【安全了。】
回复很快跳出来:【茶凉了,该换新的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
晚风掀起朱琅的衣角,带来远处市集的喧哗。
他望着天幕里逐渐淡去的画面,又低头看了眼手机——系统等级的进度条已经填满了99%。
下一秒,整个南京城的天幕突然再次亮起。
画面里,青年将军穿着玄色铠甲,站在金川门前。
他的脸被阴影遮住,只余腰间玉牌闪过一道冷光——那是燕王府的标记。
李景隆的尖叫混着百姓的惊呼,在暮色里炸开。
朱琅望着手机上突然弹出的时空主宰权限提示,笑了。
该轮到他们,看清真正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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