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李景隆遭揭底,方孝孺托梦警朱允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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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殿的汉白玉地面被夕阳染成血色,赤红如熔化的铁水般映照着每个人的面容。

李景隆的尖叫撞在鎏金盘龙柱上,又碎成无数片扎进朝臣耳中,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撕裂而出,带着恐惧与绝望。

“这是幻术!是妖人陷害!”他踉跄着后退,腰间玉牌撞在丹陛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仿佛一声利刃划破了寂静。

他扶住廊柱稳住身形,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冷得刺骨。

“陛下当年亲封臣为大将军,岂会信这等妖言?”

朱元璋的指节在龙案上叩出闷响,像雷声滚过阴云。

他的呼吸沉重而缓慢,空气里弥漫着沉香与汗味交织的气息。

老人今日没戴冕旒,银发在穿堂风里乱作一团,眼底的红血丝像要渗出血来——他想起三个月前,自己亲手将五十万大军的虎符塞进李景隆掌心时,这小子跪在阶下,额头碰得青肿,说“臣必为陛下守好每一寸山河”。

那时的阳光也是这般灼热,可如今,连风都带着腐朽的味道。

“拿钥匙来。”朱元璋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粗糙、冰冷,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司礼监掌印太监浑身一抖,立刻捧着锦盒小步跑来。

锦缎摩擦的声音低微却清晰,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

盒盖掀开的瞬间,李景隆的脸“刷”地白了——那是他去年中秋献给皇帝的和田玉镇纸,底座刻着“精忠报国”四个字,此刻镇纸下压着半枚铜钥匙,齿痕与天幕里金川门门闩的锁孔严丝合缝。

空气中似乎飘起一股金属锈味,令人作呕。

“李卿,”朱元璋抄起钥匙,“这是你亲手交给内库的‘防刺客备用钥匙’,说是怕敌军夜袭时开不了门。”他突然将钥匙砸在李景隆脚边,金属撞击砖石的声响震人心魄,“可昨夜朕让内官试了试,这钥匙能开的,偏偏是金川门正门锁。”

殿外传来禁军甲胄相撞的声响,铿锵如战鼓,预示着风暴将至。

李景隆望着那把在青砖上滚动的钥匙,喉结动了动,突然扑过去想抓,却被冲上来的羽林卫一脚踹翻。

他重重摔在地上,鼻尖蹭出血痕,腥甜涌入喉头。

他的官帽滚到徐辉祖脚边,露出油光水滑的鬓角——那模样哪里像保家卫国的将军,倒像个精心打扮去赴宴的富家翁。

“押入诏狱。”朱元璋挥了挥手,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百官,“三日后,朕要亲审。”

朱棣站在东首亲王班列里,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玄铁佩刀,冰冷的金属在他掌心留下一道淡淡的纹路。

他望着李景隆被拖出去时踢翻的香炉,青烟盘旋着升上殿顶,恍惚看见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他带着八百死士困在北平城,李景隆的六十万大军把城墙围得像铁桶,却在他诈降那晚,故意把东边营寨的火把全熄了。

那时的风雪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四皇叔在笑什么?”

朱允炆的声音突然从御座传来,带着一丝冷意,也夹杂着疲惫。

年轻的皇太孙今日穿了件素色常服,原本润白的脸此刻泛着青,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

朱棣收回目光,朝御座欠了欠身:“臣弟是高兴。”他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古钟,“高兴陛下终于看清,谁才是真正的乱臣。”

殿内温度骤降,仿佛有人打开了寒冬的门。

几个老臣偷偷抬头,看见朱允炆攥着御案的指节发白,又想起白天天幕里播放的“湘王焚府”——那个被他们称为“疯王”的朱柏,抱着洪武年间的丹书铁券自焚前,曾在火里喊“臣弟守了二十年封地,何罪之有?”那火焰的热度至今仍残留在记忆里。

承乾宫的烛火跳了三跳,灭了。

朱允炆从锦被里坐起来,冷汗浸透了中衣。

他望着窗外被月光割碎的树影,耳边还响着方孝孺的声音:“陛下若不悔,大祸将至。”

方才的梦境太真实了。

白发的文臣站在青石板上,素白的丧服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面染血的中衣——那是去年冬天,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削藩诏书拍在方孝孺面前时,老学士急得撞柱留下的伤痕。

那日的鲜血溅在石阶上,干涸之后变成暗红色的记忆。

“陛下要学汉景帝?”梦里的方孝孺摸着额角的伤疤笑,“可汉景有周亚夫,陛下有谁?李景隆?还是齐泰、黄子澄?”

朱允炆掀开被子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金砖上,脚底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书案上摆着白天内官呈来的奏疏,最上面那封是湘王旧部写的,墨迹未干:“臣等愿以项上人头,保湘王生平无反迹。”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在奉天门宣布削藩时,城楼下的百姓举着“圣主明断”的锦旗山呼万岁。

那时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如今却像一根根针,扎在他的心头。

“传杨士奇。”朱允炆对着守夜的小太监道,声音哑得像破了的胡琴。

晨雾未散的承天门,朱琅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

“朱允炆焦虑值增加150,方孝孺托梦事件触发率97%……很好。”他屈指敲了敲实验室的玻璃窗,看着楼下晨跑的学生抱着课本匆匆而过,“苏晚说得对,光揭短不够,得让他们自己找路。”

手机突然震动,系统提示弹出红色对话框:【检测到历史偏移值增加0.3%,“废立之声”舆情指数突破预警线】。

朱琅盯着“废立”两个字,想起昨晚苏晚在微信里发的消息:“朱允炆要是真改了削藩,朱棣还会靖难吗?”

他摸出蓝牙耳机戴上,系统人工智能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建议投放‘土木堡之变’预测视频,可强化帝王对‘错误决断’的警惕性。”

“就这么办。”朱琅点开视频库,选中那个标注着“正统十四年”的文件,“让他们看看,一步错能错到什么地步。”

乾清宫的铜鹤香炉里,龙涎香烧到了最后一截,香气浓烈却令人窒息。

朱元璋攥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茶汁顺着指缝滴在明黄色的龙袍上,晕开一片深褐。

他望着天幕里正在播放的画面:瓦剌骑兵像潮水般漫过土木堡,明军的甲胄在夕阳下闪着冷光,却连像样的阵列都排不起来——那个被瓦剌人架在马上的皇帝,怎么看都像朱允炆的影子。

“传内阁!”他猛地将茶盏砸在地上,瓷片飞溅到跪在阶下的司礼监太监脸上,“立刻!”

燕王府的演武场里,朱棣将手中的长弓重重插在地上。

月光照着他铠甲上的血渍——那是方才和护卫队比箭时,他故意射偏的第三箭。

他解下腰间的燕藩令旗,扔给站在阴影里的道衍和尚,“去北平。”

道衍接过令旗,嘴角勾起一抹笑:“殿下可是等不及了?”

“不是等不及。”朱棣望着天幕里渐暗的画面,指尖轻轻抚过弓身刻着的“靖难”二字,“是有人,等不及要把棋盘掀了。”

乾清宫的钟声突然划破夜空,悠长的回响里,朱元璋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把徐辉祖给朕叫进来!”

而此刻的朱允炆正站在承乾宫的露台上,望着天幕里最后一缕光消散,轻声对自己说:“或许……朕该去看看方孝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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