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潜的扫帚在青砖上拖出刺耳的声响,第三遍扫过炼丹堂角落时,牛长老的旱烟杆突然敲在丹炉上,惊飞了梁上栖息的灰雀。老人浑浊的眼珠藏在皱纹里,袖口的丹火纹褪成浅红,却仍像淬了毒的蛇信,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杂役弟子擅自靠近丹方架三次。牛长老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按照门规,该掌嘴二十。
陈潜低头盯着自己磨破的布鞋,指尖掐进掌心。他不过是趁长老打盹时多看了眼丹方架第三层的《焚心丹录》,却被对方精准捕捉。昨夜偷练时炉灰中浮现的逆序淬毒法还在脑海里发烫,此刻却只能把指尖的刺痛咽进喉咙。
长老明鉴,小人只是想确认灵草晾晒的位置。陈潜跪下时,膝盖压到前日偷藏的碎瓷片,疼得吸气,昨日的炉灰还未晾透,怕是要影响明日开炉。
牛长老哼了声,旱烟杆指向西北角的废弃丹炉:今日把那五座毒炉的炉灰清干净。若再让我看见你游魂似的晃荡——烟杆重重敲在丹炉上,惊得陈潜肩膀发颤,就去药田陪那些毒草过冬。
五座毒炉是三年前炼制蚀骨散留下的,炉壁上还结着暗紫色的毒晶。陈潜攥紧扫帚柄,指甲缝里还留着昨日处理普通炉灰时沾上的丹粉。自从前天在偏殿露了句毒纹逆序,牛长老对他的监视便严了三倍,连扫炉灰的路线都被划了明线。
正午的阳光从雕花窗格漏进来,在毒炉上投下破碎的光斑。陈潜戴着浸过灵泉水的布巾,用竹片刮着炉壁的毒晶,每刮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手腕就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当刮到第三座丹炉时,布巾突然被毒晶划破,指尖血珠滴在炉灰上,竟发出滋滋的响声。
逆纹......陈潜盯着血珠周围浮现的灰雾,与前日在偏殿看见的毒纹一模一样。药锄吊坠在胸口发烫,炉灰自动聚成三重纹路:凡品毒纹显示毒晶需用冰灵草中和,精品毒纹浮现出灵草浸泡的时辰,而诡品毒纹的黑线,竟在他的血珠上勾出老医仙手札里的化毒诀。
他慌忙用扫帚扫乱炉灰,心跳得比丹炉预热时还快。牛长老的旱烟味从身后飘来,他立刻低头装出被毒雾呛到的样子,咳嗽声掩盖了炉灰重组的细微响动。直到老人的脚步声远去,才敢重新审视掌心——血珠周围的皮肤,竟隐约浮现出与毒纹相同的逆螺旋纹路。
杂役陈潜,去伙房领三日的灵粥。同门弟子李二狗扔来块脏抹布,眼角余光扫过他胸前的药锄吊坠,长老说,毒炉灰碰过的人,不配吃热食。
陈潜接过抹布,触到对方指尖的老茧——那是长期炼制火系丹药留下的灼痕。李二狗是牛长老的亲传弟子,总在他扫炉灰时故意打翻丹渣,此刻正用淬了火毒的眼神盯着他,袖口沾着的丹粉,与昨日牛长老责罚他时的一模一样。
深夜的柴房比往日更冷,陈潜借着月光数着梁上的蛛网,怀里揣着偷藏的半块焦饼。药锄吊坠的微光映在结霜的窗纸上,炉灰在破碗里自动聚成白天见过的诡品毒纹,黑线末端竟指向炼丹堂东北角的排污渠——那里埋着三年前毒炉爆炸的残留物。
逆序化毒,以血为引......陈潜咬着焦饼,回忆白天在毒炉看见的纹路。老医仙手札里的残页突然在脑海中清晰,上面画着的丹炉裂痕,竟与今日刮毒晶时看见的纹路分毫不差。他摸出藏在稻草里的碎瓷片,上面的半道丹纹,此刻竟补全成完整的逆毒纹。
排污渠的冰碴扎着手腕,陈潜蹲在结霜的渠口,将指尖血珠滴在淤塞的毒泥上。药锄吊坠的微光映出三重纹路,这次诡品毒纹的黑线,竟化作老医仙握笔的手势,在毒泥上画出逆螺旋轨迹。当第一缕晨光爬上渠沿时,淤塞的毒泥竟自动裂开,露出底下完好无损的灵草根须。
陈潜!
牛长老的怒吼穿透晨雾,陈潜慌忙用雪盖住渠口,却被老人手中的旱烟杆抵住后心:擅动毒炉残留物,按门规——烟杆重重敲在他后颈,打断双手,贬为外门杂役!
陈潜被按在丹房青砖上,看着牛长老袖口的丹火纹几乎贴到自己鼻尖。老人身上的丹毒味比昨日更重,分明是近日偷炼禁丹所致。他突然想起昨夜炉灰纹路显示,牛长老的本命丹已被毒纹侵蚀三成,此刻正用外门弟子的中毒事件掩盖自己的过失。
长老,小人只是想清理排污渠......陈潜看着李二狗举起的木棍,突然瞥见牛长老腰间的丹火令——与老医仙手札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却布满裂痕,前日的毒炉灰里,小人看见丹纹显示,排污渠的毒泥会影响下月开炉...
牛长老的瞳孔骤缩,旱烟杆在半空顿住。李二狗的木棍当啷落地,显然也听见了丹纹二字。陈潜知道自己触到了对方的痛处:若排污渠的毒泥真的影响开炉,牛长老的炼药失误便会暴露。
胡言乱语!牛长老很快恢复狠厉,却将丹火令塞进袖口深处,把他关进水牢,何时认错,何时放出来。
水牢的寒气浸透衣袍,陈潜蜷缩在石台上,看着头顶滴落的水珠在地面聚成小水洼。药锄吊坠的微光映出三重水纹,竟与白天在毒炉看见的诡品丹纹重合。他突然意识到,老医仙的传承并非只在炉灰里,而是藏在所有与丹道相关的痕迹中——炉灰、毒晶、甚至水珠的折射,都能成为逆纹的线索。
逆纹成丹,必先逆命。陈潜摸着胸口的胎记,想起牛长老看见他胎记时瞬间的慌乱,原来丹火令的裂痕,是因为您当年也试过逆纹术?
水珠滴落的声音突然变调,陈潜看见水洼里的丹纹竟指向牛长老的丹房密室。那里,老人正对着裂开的丹火令咒骂,袖口的毒纹比白天深了许多,而案头摆着的,正是前日外门弟子中毒时的养颜丹残片——丹面上的毒纹,分明是逆螺旋状的诡品毒纹。
三日后被放出水牢时,陈潜的嘴唇已冻得发青。牛长老站在丹房门口,扔来块染着丹毒的抹布:去把偏殿的丹方架擦干净,若碰掉半片纸页——老人盯着他胸前的吊坠,就把你扔进焚心炉祭炉。
偏殿的丹方架积着三年的灰尘,陈潜握着毒抹布的手在发抖,却在擦到第三层时,看见《焚心丹录》的扉页上,用丹血写着与他胎记相同的藤蔓纹路。当抹布擦过纹路的瞬间,书中竟掉出半张残页,上面画着与药锄吊坠相同的藤蔓,藤蔓末端,是老医仙的字迹:逆纹者,必遭丹道反噬。
他慌忙将残页塞进衣领,却听见牛长老的脚步声再次靠近。这次,老人袖口的丹火纹异常明亮,分明是服下了强行压制毒纹的丹药。陈潜低头盯着地面,看见自己的影子里,竟有淡淡的丹纹浮现,那是老医仙在炉灰中从未展示过的——属于他自己的本命丹纹。
深夜,陈潜蹲在丹房后的老槐树下,挖出前日埋下的毒炉灰。月光下,灰雾自动聚成老医仙的虚影,却比上次模糊许多。虚影的嘴唇开合,这次吐出的不是逆纹起,而是护丹纹。他突然明白,自己能看见三重丹纹的能力,早已被牛长老察觉,而对方袖口的毒纹,正是试图模仿他的逆纹术所致。
原来您一直在试,却从未成功。陈潜摸着发烫的吊坠,望着炼丹堂方向闪烁的灯火,牛长老,您当年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在炉灰里看见过三重丹纹?
松针落地声中,药锄吊坠的藤蔓纹路突然发出微光,在毒炉灰上勾出新的丹纹——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凡品丹纹,却清晰显示出牛长老密室里的景象:老人正在用外门弟子的血,喂养藏在丹火令里的毒纹灵。
陈潜猛地站起身,胸口的胎记灼痛难忍。他终于明白,自己的低调根本瞒不过牛长老,炼丹堂的排挤,不过是对方想逼他交出逆纹术的手段。而老医仙留下的传承,从来不是让他在丹房里扫一辈子炉灰,而是要他在逆纹的路上,走出一条连天道都未曾记载的丹道。
逆纹成丹,先逆人心。陈潜将半块焦饼塞进怀里,望着丹房外墙的阴影,这是一个艰难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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