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碑魂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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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

不好!我大惊呼!

牧童阿宝的惨叫刺破黍米风暴时,我正被三个青铜黍人逼至断崖。

转身望去,那个总爱在牛背上吹柳笛的少年,此刻被无数黍米根须钉在祠堂照壁上。

他的草鞋早已磨穿,露出白骨森森的脚趾,怀里还死死护着半袋从地窖抢出的陈米。

叔...叔叔

阿宝呕出的不再是血,而是蠕动的青铜麦粒。

他的瞳孔开始结晶化,却用最后的人性扯开衣襟——瘦可见肋的胸膛上,用炭灰画着歪扭的星图。

当黍米根须刺穿心脏时,他沾血的手指在墙面划出最后一笔北斗,嘴角凝固着十二岁少年不该有的苦笑。

我挥刀斩断缠住脚踝的根须,却踩碎了更绝望的真相。

阿宝的血渗入地缝后,方圆百里的黍米人突然发狂,它们不再攻击活人,而是开始啃食同类。

两只青铜黍人用镰刀剖开彼此的腹腔,掏出的不是脏器,而是爬满卦签的黍穗。

那些穗粒坠地即成新生的黍米婴孩,啼哭着撕咬母体。

这时!

轰隆隆的一声把我的思绪拉回来。

对了,老榕树下还有个树洞。

老榕树在此时开始震颤,我踉跄着躲进树洞。

腐臭的树汁滴在颈后,凝成冰晶的刹那,余光瞥见树根缠着半截残碑。

碑文被星髓浸透,万历年间镌刻的七星镇煞四字下,密密麻麻刻着:

荒起而黍噬其种,兵至则铁食其子,震发而地啖其骨,爆燃而天焚其魂,瘟行而气腐其血,潮涌而泽溺其息,雹落而晶碎其魄。七劫轮转,苍生尽殁,唯启苍穹,破轮回,以星嗣血祭浑天......

碑文在此处断裂,裂缝里塞着半片头盖骨。当我用银锁刮去骨上污渍时。

浑身血液骤然冻结

骨片内壁竟然刻着牧童阿宝的乳名,边缘还粘着柳笛的碎片。

山崩般的震颤突然袭来,我抱着残碑滚出树洞。

龟裂的河床深处升起青铜卦柱,柱面浮现的兵字正在渗血。

那些互相啃食的黍米人突然静止,它们的脊椎破体而出。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几百个堆砌在一起。

在空中竟然拼成巨型弩机。

当形成第一支青铜箭时,矢离弦,我听见千里外的城池传来城墙崩塌的轰鸣。

原来黍米人竟然还有危险意识和繁衍的思想,遇到危险,合生众力,把自己的黍粒换另一个地方再次繁衍更多的同类。

我大惊,以这样的速度黍米人根本不容易被消灭。

我抱着墓碑往前走去,发现前面还有个人影。

原来是井台边的李寡妇正在用陶罐收集亲人脓血。

她没发现身后的井壁已化作食人巨口,当青铜苔藓缠住她脚踝时,陶罐里浑浊的液体映出更恐怖的未来。殊不知这已经不是李寡妇了,根系已经长在她的身体里,用来引诱人类上当。

我赶紧跑开,抬头望了望苍穹。

龟裂的云层中,第二灾兵的卦象已完全显现,无数青铜战车正从陨星坑中升起。

我踩着黍米人的残肢奔向西山,怀中的残碑越来越烫。

干涸的溪床里布满人形凹痕,那是饥民临终前挣扎的印记。

当我在断崖边找到下半截碑文时,夜空中炸响的惊雷照亮了血色铭文:

苍穹者,太初浑天也。七劫临世,星晷倒悬,唯以守山人髓血为引,碎二十八宿,断九州龙脉,可逆璇玑,重启......

碑文最终被闪电劈碎,但那些飞舞的碎石竟在空中组成星图。

我的银锁应声炸裂,九枚碎片嵌入四肢关节,剧痛中望见六百年前的真相——林玄在陨星坑中铸造的并非镇器,而是将整个华夏炼成浑天仪的祭坛!

黍米风暴突然转向,无数青铜穗粒扑向断崖。李寡妇被风暴吹走,我纵身跃入枯井的瞬间,想抓住她,可惜没抓住。

此时听见大地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

黍米人们集体仰天哀嚎,它们的头颅裂开,喷出的不再是星髓,而是混着人牙的冰雹。

那些冰晶坠地即爆,炸开的寒气将万物封入琥珀。

当我从井底污水潭爬出时,指尖触及的井壁正在结晶化。

潭中浮现的倒影不再是人形——我的皮肤下流转着二十八宿星图,右眼化作转动的赤道环,左臂生长出青铜卦签组成的刀刃。

西山突然升起七道血柱,在空中凝成北斗形状。

每颗星宿都裂开巨眼,瞳孔里映着不同灾劫:黄河决堤的潮灾中,浮尸长出鱼鳞;瘟灾的黑雾里,百姓浑身爆出星斑脓包;雹灾的冰晶内,封冻着尖叫的魂魄。

怀中的阿宝遗物突然发烫,那支染血的柳笛自行浮空,在井壁上刻出最后线索:

苍穹之心在荧惑之位,星嗣血裔当碎魂为引。当笛声吹响时,我望见千里外的陨星坑开始搏动——那分明是颗被青铜锁链缠绕的巨型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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