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兵燹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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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河故道的冰层炸裂时,朱允炆的星骸王旗已插遍太行八陉。

我站在潼关残破的箭楼上,望见地平线涌来的不是军队,而是由青铜卦签组成的洪流

每支三丈长的卦签顶端,都钉着具浑身星斑的活尸,它们腐烂的胸腔里传出建文年间的战鼓声。

那不是叛军

守关参将王琰的独眼渗出青铜黏液,是浑天仪在回收祭品!

他话音未落,潼关城墙突然活化,雉堞化作利齿,马面楼睁开复眼。

那些昨日还在搬运滚石的士卒,此刻皮肉正被青砖吞噬,骨骼重组为城墙弩机。

第一波卦签洪流撞上关墙时,我跃上烽燧台。银锁碎片在掌心凝成星芒长弓,箭矢离弦的刹那,二十八宿的辉光自夜空垂落。

被射中的卦签活尸轰然炸裂,飞溅的星髓却在地面汇成靖难血书,更多青铜骑兵从字迹中跃出

他们的坐骑竟是万历年间饿殍的骸骨重组而成,马蹄踏过处,焦土绽开人面黍米。

放闸!

王琰的嘶吼混着骨骼断裂声。

当他拉下千斤闸机关时,整条右臂被闸机齿轮绞碎,露出的不是白骨,而是缠着《皇明祖训》金线的青铜筋骨。

坠落的闸门碾碎数百活尸,却在触地瞬间化作流动的星髓,将关墙融出十丈缺口。

朱允炆的星骸王辇从血雾中显现。

那由九百具黍米人拼成的车驾上,悬浮着半具晶莹剔透的玉骨——正是当年南京城破时失踪的建文遗骸。

当玉骨抬起右臂时,潼关地脉突然隆起,战死的明军尸骸破土而出,他们手中的永乐火铳喷出的不再是铅弹,而是裹着《永乐大典》残页的星火。

我踩着卦签跃上王辇,星芒长弓劈开玉骨前的星髓屏障。

朱允炆的虚影从玉骨中浮现,他手中捧着的不是玉玺,而是颗跳动的青铜心脏:

看见了吗?这才是真正的靖难之役!

心脏表面浮现出六百年前的画面:

燕军攻入金川门时,每个阵亡将士的魂魄都被吸入浑天仪,化作此刻肆虐的星骸兵俑。

潼关城墙突然发出龙吟,王琰的残躯与城墙彻底融合。

巨大的雉堞利齿咬住王辇,他最后的独眼朝我眨了眨:

去地宫...找郑和的...

话音未断,星骸骑兵的青铜槊已刺穿他的咽喉,喷出的星髓在空中凝成第二灾的完整卦象。

当我坠入潼关地宫时,望见更骇人的军备——三百艘宝船模型悬浮在穹顶,每艘船腹都堆满宣德年间的青铜火炮。

郑和亲笔书写的航海日志正在空中燃烧,灰烬里显露出惊世秘辛:

凡七下西洋,实为追缴建文残部所携浑天残片......

地宫中央的浑天仪突然逆转,我怀中的银锁碎片被吸入璇玑盘缺口。

当仪器完成重组时,穹顶宝船同时开火,星火炮弹穿透地层,在潼关战场绽放出六百朵赤色莲华。

被红莲触及的星骸兵俑突然调转枪头,将青铜槊刺入彼此胸腔。

朱允炆的玉骨王辇在炮火中崩解,建文遗骸的眼窝里迸出两束星髓:你以为这是终结?

他的声音混着浑天仪齿轮咬合声。

七星轮转,兵灾不过是开刃之礼!

黄河突然改道,浑浊的河水冲垮潼关地基。

我在浊浪中抓住半块浮碑,望见下游的洛阳城正在异变——城墙化作青铜巨剑,城楼变作持盾傩面,护城河里翻涌的不再是河水,而是裹着明光铠残片的星髓。

当第一波星骸水师从河底升起时,我听见九州大地同时响起剑鸣。

五岳之巅伸出青铜巨掌,攥住悬浮的浑天仪;长江怒涛里立起万丈碑林,每块石碑都刻着阵亡将士名讳;

而最恐怖的,是那些从皇陵中爬出的帝王尸骸——他们手握的传国玉玺,正在将万里长城炼成锁链!

这才是兵灾真容...

我咳出星髓,看着液体在掌心凝成虎符形状。

当虎符与银锁残片共鸣时,潼关地宫突然升起十二尊青铜神机炮,炮身上的《武备志》篆文逐一亮起,郑和的声音跨越时空在炮膛中回荡:开海禁,破浑天!

随着惊天动地的炮鸣,三百艘星骸宝船从黄河浪涛中升起。

它们的帆索是捆扎的《永乐大典》,船首像竟是当年随我重生的青铜镜。

当宝船舰队与星骸水师相撞时,爆裂的星火点燃云层,将夜空烧成建文年间的南京皇城图。

朱允炆的玉骨在火雨中重生,他脚下的星髓汇成靖难战场沙盘:

当年朱棣用一万将士换我退位,今日我要用百万星骸重定乾坤!

沙盘中的尸骸突然立起,将青铜刀斧砍向悬浮的浑天仪。

我跃上主舰桅杆,银锁碎片在暴风中重组为星晷剑。

当剑锋刺入浑天仪核心时,七百道流星自九天坠落,每颗陨石中都封存着守山人的魂魄。

他们化作星火融入宝船舰队,郑和的航海罗盘突然指向紫微垣——那里,初代浑天仪的核心正在显露。

原来苍穹之心...

我望着紫微星位裂开的巨眼,突然明白碑文深意。

当星晷剑斩断连接巨眼的青铜锁链时,朱允炆的玉骨发出不甘的嘶吼,与百万星骸兵俑同时化为青铜卦签,在黄河浪涛中拼出新的谶语:

兵戈止,震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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